遼丘,鬼嚎坡,一望無垠的雪白,乍一看好似天地之外的仙境,只是當沉重的號角聲伴隨寒風呼嘯來時,肅殺的冷寂宛如死亡的布幕,瞬間籠罩此地,細眼掃看,那皚皚白雪下早已凍僵的屍首就似盤藤般勾連尋鎖着…
『噗通』一聲,滿是殘軀的雪坡處,最後一名身着皮甲、頭髮蓬亂的蠻子小百戶仰面倒下,在他胸膛上,洞穿身子的長刀早已被鮮血浸透,看起來是那麼的刺目。
「都他娘的的給老子利索點,把這些蠻子的屍首埋了,別讓黑瞎子、野狼嗅着味道引過來,給老子添事!」
御衛營定遠將軍辛訾重重唾了一口,高聲呼喝,隨後他粗臂一擺,將三十餘斤的宣花斧扔給親兵,立在雪坡上環顧望去。
此時,鬼嚎坡西側方圓數里內,到處都是屍骨殘骸,自清晨拂曉發起的攻殺戰歷時三個時辰才結束,加上前兩日的戰果,擔任中路左側攻殺的御衛營已經擊破蠻子營盤三座,斬首三千餘。
這時,遼源中軍的旗令兵從遠處奔來。
「將軍,老帥來令,讓御衛營就地駐營,修整待命!」
「御衛營得令,除此之外,告知老帥,此番斬敵一千!」辛訾性情激盪,直言大聲:「請老帥放心,御衛營將士不拔黃金家族的雄獅旗幟,決不後退一步!」
旗令兵將辛訾的話記下以作戰報,急急離去,一旁,御衛營的副將、振威校尉諸遂風道:「將軍,有點不對勁!」
這話讓辛訾稍微那麼一愣:「不對勁兒?什麼意思?」
「將軍,在我們的印象中,黃金家族的勇士有這麼弱麼?」
諸遂風這麼一說,辛訾方才大勝的心情頓時消散,他雙目四看,此處距鬼嚎坡還有四十里,之前拔處的三個蠻子營盤都是一兩千人的防禦點,雙方搏戰時,御衛營也沒有受到太大的抵抗,基本上都是一戰定勝,如此一看,似乎像是蠻子刻意而為之。
想到這,辛訾沉聲:「立刻派人告令重甲營、強弩營,我要知道他們兩部的戰況!」
當遼源軍穩紮穩打目指遼丘時,狼字營、鷹字營以輕騎為先鋒,步卒壓陣跟進,已經從蘭河谷的北河坡進攻到鬼嚎坡處,同樣的,他們也沒有受到太大抵抗。至此,秦懿的包圍攻佔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就是將北退道路給卡死,逼迫黃金家族應戰。
遼丘前部之地鬼嚎坡上,黃金家族的奴族亞里木焰部的火焰旗幟正在隨着寒風飄蕩。
「埃斤首領,方才角手來報,主兒乞部的幾個奴族小部落已經被遼源中路軍擊潰!」
聽到這個消息,亞里木焰部的依託扎扎埃斤目望西南的河谷方位,狂傲不屑的道:「那些只會放馬的奴隸種,能夠拿起彎刀也是蘇門達聖的護佑,讓他們在前面駐紮和遼源拼殺,着實難為他們了,接下來,就看我們的!」
「埃斤首領,黃金家族來消息,遼源軍的輕騎隊已經到達鬼嚎坡北面!」身後,門戶奴隸拖必斥粗聲,依託扎扎眉頭微挑:「北面…那些傢伙是耶羅坨部的獵物,我們不用管!」
「那幾個奴族小部落的潰敗族人怎麼辦?他們就在我們的營盤南面,約有四千多勇士!」
「把他們收攏,當做我們接下來進攻的前部!」說這話時,依託扎扎眼裏閃爍着寒冰般的光芒,似乎那些同為主兒乞奴部的子民根本不是他的草原兄弟。
「將軍,重甲營、強弩營回告,他們的進展也十分順利!」當旗令兵把這個消息告知辛訾後,辛訾與諸遂風心底的不安徹底迸發出來。
「果然有問題!照此看來,我們似乎在被那些蠻子消磨鬥志!」諸遂風憂心低語:「將軍,假設蠻子以疲弱之兵消耗我們,接下來我們絕對不能再強行進攻,至少要請命老帥,拔營後撤,以觀接下來的境況!」
「什麼?後撤?」辛訾當即變色,怒氣彪出:「絕不可能,我方才向老帥戰告,轉眼就退,你讓我把臉往哪放?不能退,決不能退,再者,那些北逃的蠻子不過螻蟻畜生,就算有什麼陰謀,也不足以嚇散我的膽氣!」
「將軍,這不是膽氣不膽氣的事,這是關乎遼源軍的…」諸遂風還沒說完,急促的號角聲便傳滿整個營地。
辛訾臉色一變,也不再聽諸遂風的廢話,直接披甲,提起宣花斧急奔出營帳:「誰人示警?亂我軍心!」
「將軍,不好了,大量蠻騎從東面南河道衝來,至少五千餘騎!」
令兵話落,辛訾便看到剛剛建好的營牆外,一片黑壓壓的騎兵就似洪流般衝來,不過御衛營驍勇善戰,營隊分列駐紮,早在蠻騎出現的那一刻,前隊已經結陣壓上去了。
「狗娘養的畜生,竟然繞過鬼嚎坡幾十里,從南河道衝殺,怪不得先前那些營盤脆的和爛布條子似的,原來是把老子給引進葫蘆嘴?」辛訾怒罵,旋即抽身舉斧:「全都給老子穩住,你們是遼源的漢子,御衛營的爺們,些許蠻騎,畜生而已,還撼動不了我們,御衛營將士,隨我殺!」
辛訾咆哮,旗令兵『嗚嗚』吹角,在將軍的帶領下,一隊隊身着鎖子甲、持槍挺盾的御衛營將士向蠻騎壓上去。
蘭河谷東北位的濕地蘆葦盪,達里忽埃斤已經命令突利部拔營北撤,只是前去協同哥舒達追捕探子的突卜台還沒有回來,這讓達里忽心神不定。
「埃斤首領,這麼久沒回來,突卜台部護…可能出事了!」那可兒莫巴德小聲一句,達里忽聽了,心底猛地一抽,旋即發令:「再派些散騎去找!」
結果散騎還沒有派出去,遠處蘆葦盪中的濕地道里,一騎迎着風雪走來,那馬走的很慢,馬背上的人也搖搖晃晃,好像隨時會倒一樣。
「埃斤首領,你看那馬…」莫巴德眯着眼睛瞧去,只可惜風吹帶起大量的雪絨碎屑,讓他瞧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