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不到,在這河道林中,突卜台的數百部族勇士已經全都見了閻王,但受襲的哥舒達也損失慘重,掃眼周身,他的百騎親兵僅僅剩下十幾個。
「呸,狗雜種,想要老子的命,也不看看你的能耐?一群窩雜蠢貨,老子的命豈是你們能夠拿走的?」
哥舒達低罵不斷,同時手持長槊來回在腳下蠻子的皮甲上蹭去血跡,待槊刃血跡消失,他回身上馬,身旁小校收攏下殘兵,沖哥舒達道:「都尉,這些該死的草原人簡直就是白眼狼,我們冒着風險給他們送來天雷珠和遼源軍軍情戰報,他們卻要殺了我們?要我說咱們根本用不着管他們死活,讓秦懿與他們拼殺到底…」
「住嘴!」哥舒達止住麾下:「再敢亂言,我宰了你!」
小校被嚇的一怵,縮回脖子,雖然突卜台的作為讓哥舒達惱火,以至於恨不得把他給挫骨揚灰,可是雙方的私通關係着黃金家族與大夏的未來,這不是一個小部落的部護能夠影響,更不是哥舒達這樣的人物能夠改變的。
怒火焦躁中,哥舒達抽手捧起一把積雪抹在臉上,以冰冷的刺激讓自己冷靜下來。
眼下關鍵是那個探子,不除掉他,一旦私自通敵的事傳到秦懿耳里,這頭揪根遼源暗流之下的老虎絕對會把鷹字營給吞進肚子,想到這,哥舒達眼看大雪猛烈,滿地屍首須臾功夫就會被覆蓋,故而他並未叱令麾下打掃戰場以除痕跡。
「你去向將軍匯報,就說情況有變,而我暫不回營,我先去鬼嚎坡的暗藏地,帶人幹掉那些探子和軍屯邊軍!」
當哥舒達帶着人從蘭河谷的北河谷道西奔時,一隊數百人的鐵騎正沿着南河谷道東進疾馳,由於大雪覆蓋河谷,好在堆積的雪牆將河谷分向,導致雙方岔開,不然這些一騎兩馬、身着魚鱗愷、坐騎蒙軟甲的鐵騎定然將哥舒達絞為碎屑。
「快,再快些!」
鐵騎營先鋒尉李嘯此時心亂如麻,李天獨自一人追敵刺探,若是陷入包圍,以蠻子和軍中宵小的狠毒,他連個全屍都留不下。
「這個混賬崽子,待此事結束,老子要代爹爹使勁收拾你個野驢子!」
李嘯怒斥一聲,馬鞭再度加了三分氣力,抽在坐騎身上,坐騎吃痛,嘶鳴一聲,踏着飛雪而去。
北安所與蘭河谷蘆葦盪的交匯地界。
突卜台被麻繩綁個結實,呆在坐騎後拖着走,瞧着那張惹人厭的臉,黃齊忍耐不住,上去一腳,給他踹到雪堆里,讓後兩個弟兄衝上去,將他揪出來。
幾步外,林秀聽着李天的話,心裏已經波瀾起伏。
「景允兄,你是說遼源軍中竟然有叛徒?以秦懿老帥那般虎威之力,這怎麼可能?」
面對林秀的恍若不信,李天長喘一息:「仲毅兄,你能有今日這般變化,是我料想不到的,堂堂國子學士,半年前還文風意氣,現如今已經獨自領兵,沙場征戰,方才那斬首的叱令更是讓我心中震撼,但如此雷厲風行的果斷卻疑聲於為兄的話?你讓我看不透了!」
林秀緊握韁繩,感受着風雪的刻刀,思量應聲:「遼源軍,大夏最後的邊鎮大軍,威名天下,驍勇天下,秦懿老帥更是將中之虎,小碭山灌木平原時,我僥倖見了遼源軍將一面,他們都是堂堂正正的漢子,你說他們去當叛徒?我真的無法相信!」
「無法認同?可那就是事實!」李天沉聲一句,抽刀上前,壓在突卜台的腦袋上:「說,方才與你接見私通的夏將是誰?是何軍何部的人?」
「呸…」突卜台重重唾了一口,李天眉角一抽,當即刀劈下來,結果一柄長槍橫插一撇,將刀打落。
「你想作甚?」受人阻攔,李天回首怒視,結果林懷平一臉冷漠,收臂壓槍:「此人是我輕騎營的戰功,你一刀斬了,算什麼?」
林懷平轉頭看向林秀:「秀哥,方才斥候回報,西北方向的濕地蘆葦盪里有蠻子東向,他們再拔營北進,估計是要逃!」
「阿秀,追吧,咱們現在需要功勞,越大的功勞,咱們先鋒輕騎營的旗幟就會越鮮亮!弟兄們接下來的路也會越好走!」
趙源請聲,跟着李虎、黃齊等人也都出言如此。
「仲毅兄,為兄亂言一句,你…好像有什麼事?」
「此事與景允兄無關!不過你的話我也會記在心底,遼源軍的叛徒?這是大夏驤旗上的污跡,必須用血來沖刷!」
說罷,林秀集合麾下,準備向濕地蘆葦盪進發,林秀看了李天一眼:「景允兄,你接下來要怎麼辦?隨我一同行動?」
「一同倒不必,估摸着我的兄長就要來了!」
話落,遠處出現一道黑色的影子,李天舉目遠眺,當即欣喜:「應該是我鐵騎精銳來了!」
李嘯順着李天留下的痕跡一路奔到濕地蘆葦盪前,看着雪地上錯綜複雜的馬蹄印,他急思片刻,結合李天的性子,旋即東下,且斥候回報,北安所境內發現騎隊身影。當李天看到遠處的騎隊身影,這個先鋒尉警惕滿滿,沉聲呼喝,所帶五百鐵騎一字平鋪,以月牙突殺陣向遠處的騎隊圍上。
「那些人…」林秀掃了遠處鐵騎一眼:「景允兄,你確定那是你兄長的人?他們似要衝殺於我!」
李天也一時不定,難不成是那些叛徒轉道回來了?
「邊洪,吹號!」
得到林秀示意,邊洪嗚嗚吹起號角,瞬間,趙源、黃齊二人各帶本隊分列開來,呈牛角陣分離林秀本隊,以作衝殺時的側翼拱衛,林勝、李虎、林懷平三人則三隊橫立,呈階梯突進陣形,穩壓中騎隊。
看到這,李天低聲讚嘆:「仲毅,你的行軍搏戰能力愈發厲害了!」
當李嘯率部沖至二百餘步時,遠處,一排警示箭斜下飛來,見此,李嘯稍加一愣,旋即叱令小校壓慢馬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