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這時,蔣贛率部尾殺結束,奔至過來。
老遠看到都尉甲冑加身的將領跪地哀嚎、血淚滿面的模樣,他心底一急,途步飛奔到近前,看着都尉身前的閉目無聲的都伯,他跪地伸手,在李虎的經脈、頸項穴等數個位置檢查一番,才長喘出氣,放聲:「都尉,他不過是搏殺虛脫,泄力失魂了,只要進城,由郡守大人為爾等召來大夫,瞧看一番,歇息數日即可!」
聞言,林秀驚喜交加,當即轉身,對着蔣贛就是一拜:「將軍,果真如此?」
此一稚嫩言語讓蔣贛心疑想笑,但念在面前的輕騎甲士們奮死搏戰,為臨城解了危,他只能將抬臂回禮,只是這麼一對臉,蔣贛恍然覺的眼前都尉有些熟悉,旋即他再度細目看去,約有一息的功夫,蔣贛忽然驚聲:「你…你竟然是林秀…臨水林仲毅…」
至此,他環顧四周,才發現那血賤滿身、猶如妖魔的黑甲騎兵們竟然都是年約二旬不過五的青丁,如此一思,蔣贛直覺的心底一寒,後背涼風不斷,原來周圍這些人都是半年前從臨城出發的驍武皇征役兵。若是之前他知道是驍武皇的輕騎來援,而非驍勇威震天下的邊軍,就以林秀那突殺搏兵勢的險招,他自問絕沒有勇氣帶着八百餘騎出城為其接陣迎戰。
看着蔣贛焦然無處的模樣,林秀自然明白其中緣由,但是在蔣贛口中得知李虎還活着,他也就顧不了其它,當即衝着蔣贛再度躬拜一禮,讓後留下李虎親兵照看李虎,便轉身上馬。
&揮使大人,眼下蠻兵潰散逃離,只是他們劫掠我朝,殺我百姓,毀我家園,此仇天地難容,我決意要繼續追殺,讓其安穩不得,讓我夏人勇悍血殺的威名徹底印在他們股子裏,如此我這李虎兄弟就交付你們照料,林秀在此謝過!」
不待蔣贛回過神,林秀已經帶着近千的輕騎弟兄向北,尾隨黃齊、趙源的蹄印北奔而去。
一息過後,蔣贛回神,望着遠處的輕騎身影,他嘆聲低語:「沒想到啊…着實沒想到啊…短短半年時日,那些青丁崽子竟然已經蛻變雛羽,化為雄鷹….實在…」只是思緒到此,想着之前驍武皇、河西軍及遼源軍之間的種種暗流,蔣贛蒼白的鬢角微微觸動:「但是如此英傑男兒,在風流塵埃之下,會走到什麼地步?」
茫然中,蔣贛愈發思緒混沌,待他安下心生準備回城復命時,赫然發現,身邊僅剩下十幾騎,如此讓蔣贛急言喝聲:「人呢?其它哨騎都去哪了?」
親兵這才上前低言:「將軍,方才馬全已經帶着其它弟兄尾隨那黑甲輕騎而去,怕是要與之共追蠻子!」
一言入耳,蔣贛呆愣,半晌才回神嘆聲:「這群青丁…如此瘋殺,不成名將馳騁萬里,便成枯骨永存北地魂…」
臨北望陽坡。之所以稱為望陽坡,全因此地位居北高丘山之處,每逢晴陽之分,總能看到那火紅的圓日,讓人心感溫暖柔和,只是自北蠻南下,寒霜降臨,此地終日寒霧瀰漫,冷風習習,那枯黃敗落的景象讓人心生畏懼。
此番臨城掠奪失利,青狼、野狐等部落撤退至此,在周圍寒息渲染下,數萬驍勇猖狂的蠻部勇士就像蔫了的爛菜葉子,毫無精神氣息。
&人,巴托和阿姆達跟上來了!」
角手低聲稟告,察台喇語沖氣沉:「怎麼不來見我!」
&們不敢…」
&察台喇埃斤扯韁止行,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角手,角手心底一寒,當即下馬跪倒:「主人,他們攻城不得,損失了大半部族勇士,所以不敢來見您,他們自問給蘇門達聖的英魂途蒙上了恥辱…」
聽到這話,察台喇只覺得一股腥澀的血氣從心口衝上來,一旁的者勒發覺不對勁,怒吼一聲,將角手踹到一旁:「無用的畜生>
角手唯唯諾諾,連滾帶爬離開,者勒奔到馬前,憂心哀聲:「主人,此番非我部勇士不拼死血戰,實則那些混賬老傢伙只為私利,奴斗膽妄言,他們的懦弱已經惹惱了蘇門達聖,故此我們才會有這樣的潰敗恥辱!」
&斤首領,我等部落還有數萬勇士,老營還有幾十萬的子民等候您回去呢?您可要安然,否則青狼該怎麼辦?」
一眾百戶、千戶首領圍簇過來,哀聲不斷,如此讓察台喇心氣稍稍緩和:「罷了,趕快撤離吧!」
結果後面卻恰逢適宜的傳來馬叫嘶鳴,恍惚中還有拼鬥的聲響,這讓察台喇埃斤緊握韁繩,面色鐵青:「這些該死的夏人,難不成又追上來了?」
&領,首領,是夏騎,約在兩千騎…」
原本在後面尾隨跟進的阿姆達、巴托二人正在思量如何面見埃斤,訴說攻城失敗被迫撤離的恥辱,結果三里外煙塵四起,不過眨眼功夫,那密如蝗蟲的弩矢便鋪天飛襲,無奈中,二人再顧不得其它,當即率部殘兵應戰。
但是二人的麾下部落勇士已經散卻膽氣,即便追兵只有兩千餘輕騎,可是面對輕騎的一波弩矢急射,就有不少勇士倒地命喪,如此的威殺實在讓蠻兵崩潰。
追擊的輕騎列前,林秀追上來趙源、黃齊二部與之合一,當趙源聞之李虎僅是累的脫力,而非戰死後,這名沉穩的黑漢子才長出一息,末了他沖林秀道:「阿秀,如果此番蠻子退卻,就容我等…」
只是並駕前奔中,趙源赫然看到林秀身旁的一陌生騎將,旋即將到嘴邊的話給咽下肚子:「他是誰?」
林秀看向從臨城追來馳援的騎將:「這是我曾經的縣學同知,臨城哨騎營馬全!」
馬全聞聲沖趙源黃齊兩名輕騎營尉點頭,道:「仲毅兄,沒想到你等半年就歷練成此番英豪模樣,實在讓我驚愕,此番追擊潰兵,容我與之隨行,也讓我和臨城這些弟兄好好見識下驍武皇的勇將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