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尉的話,林秀明白了!」
林秀頓了頓,繼續道:「右軍只有三千,且被將軍…拋…不…被將軍派遣此地,是一支孤軍,而蠻軍部落卻數萬,一次對等甚至於弱勢的搏殺可以阻擋下蠻軍的攻勢,會讓蠻軍心生憂慮,不敢再貿然進攻!」
「你明白就好!」林秀的回答讓烏正很滿意,隨即烏正道:「林秀聽令!」
「在!」林秀毫無任何徵兆的應聲,如此態勢讓不遠處的海明見了,心下感嘆:「命啊,如此的命運實在讓人感嘆天造弄人,就這麼一個帶着些迂腐的國子學士竟然在一次次廝殺中活下來了,照此境況下去,如果此子不戰死,日後必定龍駒曠野,化蛟成龍,做那直上雲霄的英魂才啊…」
這話讓旁邊的海明斜眼掃聲:「即便英魂才,龍駒命又能如何?商賈出身,卑賤的骨子此生無法拋棄,頂多成為驍武皇的根基,再者說來,他有何前途,與我等河西軍更是牽扯不上什麼關係!」
被好兄弟饒了一茬,海明尷尬的笑了,旋即不再說什麼。
烏正盯着林秀愈發堅毅冷硬的牟子,道:「命你為五營五校都伯,暫領一校兵士,駐守北高坡!」
如此命令讓林秀驚詫三分,從什長至都伯,不過一階,可為何暫領一校兵丁?那一校兵丁又從哪裏來?
在這些困頓中,林秀被烏正的神思直射到心底,瞬息之後,林秀渾然躬身領命,待烏正走後不過半刻功夫,烏正的親兵隊正帶着一校兵丁約八百人走來。
看着這些衣甲乾淨的兵丁,林秀這才繼續思索剛剛的矛盾任命,且再三確認,林秀確定烏正任命他為都伯,可既然這樣為何讓他肩一校營尉,三思過後,林秀依舊不明白為何會這樣?要知道烏正也不過是校尉,論階位,不過比營尉高半級。
待親兵隊正近前,讓後小聲沖林秀道:「林兄弟,五營的拼死奮戰校尉看在眼裏,爾等都是好樣的,只是眼下右軍體系混亂,偏將、都尉全都不在了,將軍態度又那般,校尉一人硬撐已經很難了,所以在他能力之內,為了守住這裏,你只能做個都伯,不過校尉也說了,你…根子厚着呢,只要活下去,日後前途不可測,方才一刻前,拋棄咱們右軍的耿大將軍又派來五個營列五千餘人支援咱們,所以你暫且以都伯之名,領營尉的實缺,為咱們右軍守住這裏,守住咱們的驤旗!」
親兵隊正說完,沖身後由左軍抽調派來的數百人吼道:「都給老子聽着,這就是先前告令上的五營爺們,他們以千餘人頂下蠻軍數個時辰的攻殺,從現在起,他,林秀就是你們的頭,誰若敢不聽號令,臨陣脫逃,林都伯,你無需稟告,直接斬了他!」
此一言讓左軍的援兵議論紛紛,看着眼前鮮血污跡滿身的二旬什長,他們似有不信,可是再看看他身後那百十名殺氣四溢,冷若蒼狼的兵士,單就這份氣勢,已經讓這些調遣來的援兵從心底怯弱了。
親兵走後,林秀緩息,不知為何,看着眼前未經搏殺的兵丁,林秀從心底生出莫名的嘲弄,片刻之後,他抽刀抬臂,指着隊列前的一個瘦臉兵丁道:「你,出來!」
被點到命的瘦臉兵丁神情一晃,隨即有些心虛的出列:「都伯!」
「拔刀!」
「啊?」
對於這話,瘦臉兵丁顯然不清楚林秀什麼意思,饒是林秀身後的趙源黑着臉一語:「拔出你的刀,不然你得完命!」
趙源話落,黃齊、李虎這些人紛紛戲虐的笑起來,如此更是讓瘦臉兵丁心慌如麻,汗水蹭的佈滿額頭。
「都伯,您…」
瘦臉兵丁有些遲鈍的將橫刀抽出,就那麼一瞬間功夫,林秀已經冷目凸步上前,但見血跡斑斑的橫刀在那一瞬間化作寒光攪風呼嘯,徑直奔向瘦臉兵丁的脖頸,盯着那道奔至命門的殺意,瘦臉兵丁的牟子即刻緊縮,全身如條件反射似的握刀橫頂上來。
『噹』的一聲沉悶,瘦臉兵丁只感覺虎口麻木,雙臂沉痛,好似有千斤巨力襲來,壓得他全身疲憊幾潰,只是至此還不算完,只見林秀蓄氣頂刀,繼續發力,那般態勢如秋風掃落葉,繼續壓着瘦臉兵丁向他的脖頸襲來,如此瘦臉兵丁瞳目大睜,全身緊繃蓄力呼喝,在那聲變了腔調的呼喝中,瘦臉兵丁雙手持刀翻轉突砍,硬生生別開林秀的橫刀,直奔林秀的胸膛,見此,林秀冷漠的臉上才算透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只是生死搏命早已讓林秀在茫然中成長,故而瘦臉兵丁鼓起一切的拼殺在林秀眼裏不過是人的本能反應,還算不上以命搏命,因此須臾中,林秀單手持刀,撤身退步,泄力翻轉,再度劈砍直接打落瘦臉兵丁的刀柄,進而一個箭步突近,一腳踹在瘦臉兵丁的胸膛,下一秒,林秀的刀鋒已經頂在瘦臉兵丁的頸項前,如此生死交錯讓瘦臉兵丁臉色煞白了,即便倒地也止不住的大口喘着粗氣。
看到這一幕,那些被派遣而來的兵丁們紛紛驚詫呆然,不知所措,一息過後,林秀方才收刀,沖瘦臉兵丁道:「生死交錯的感覺如何?」
「都伯…我…」
「記住那個感覺,那就是生死…搏殺中最最輕弱的一種,真要比起沙場對決,還錯了很遠很遠…在那一瞬間…不要有任何猶豫…猶豫了…你就死了…」
林秀收刀回身,讓後看着數百呆愣的兵丁,沉聲呼嘯:「你們來了…就要抱着死志…你們來了…就要為了那面驤旗…至死不退…否則…我不介意現在宰了你們…如此讓你們體面的死…至少不墜了北地英魂的勇氣…」
如此威壓,僅出自林秀一人胸腔,如此陣勢,在某個瞬間已經徹底把林秀從小吏夢想的平坦路途上撤退推向了那坎坷的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