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趙源此時手持一柄長槍,槍鋒甩動化作數個星點,只把三步之外的小百戶首領給戳出數個血窟窿才罷休,只是情勢如山倒壓命,一個不留神,兩個蠻兵奔上,戰斧重劈,趙源的長槍直接斷為兩截,也虧得一旁的弟兄驍勇頂上,才讓趙源沒有陷入危險。
即便如此,隨着東西營列弟兄壓上後,這個高坡之上也就兩千餘夏兵,可是面對五千餘蠻兵洪流,隨着僵持戰的移轉,駐守此地的夏兵弟兄們已經出現不支,且林秀所在的五校位居高坡正中陣列,壓力也是最大的,且趙源位居靠前,透過雨幕望向谷口,他看到一股黑流脫離蠻兵大營軍列,向東奔去,這讓趙源心中一驚,當即之下,趙源咬牙沖身,隨手撿起地上的彎刀,一記劈砍,將身旁的蠻兵削去半個腦袋,讓後沖林秀道:「阿秀,斷水澗,獸道…獸道…」
忽聽這一句,林秀刀如流水,將身前的蠻子給斬落坡下,然後趁機向東側沖步,細眼掃去,果不其然,那谷口的蠻兵竟然分出一支人馬向東奔去,這般態勢定然是那些蠻子發現東面的斷水澗的獸道了。
「該死的畜生,該死的老天,難道真的偏蠻不向夏麼?」
林秀壓抑滿腔,朝天怒吼,那般狂意讓身後的夏兵弟兄們為之心憤,不過英魂所在,血性驅使,不管生死的天平如何翻轉,在林秀這些人立於驤旗之下的一瞬間,他們已經沒有退路,退了,就是死亡,退了,就是義喪,退了,就是家園的覆滅。
「趙源,你即刻帶本隊支援李虎、林懷平他們!」林秀呼喝一聲,趙源心急,五校本來就情勢危機,如此在分兵支援斷水澗,那這裏僅剩四百餘人,即便有東西兩營列的弟兄,也難以抵擋。
只是沙場之上,敏銳的直覺不容錯過,林秀在生死中愈發彰顯武風悍勇,趙源不能違背,只好忍怒,一刀劈死腳下哀嚎的蠻子,帶着本隊百人向斷水澗奔去。
如此一來,本就崩散的盾陣防禦更是再度缺口三分,與此同時,海明這些人已經從高坡北側前列退回,畢竟蠻兵實在太多,往往一槊平砍,都會有三四個蠻兵身斷命喪,可是即便這樣,也無法抵擋蠻兵的腳步。
「林秀,這麼下去,就都死絕了!」
林勝早已血灑滿身,他拖動着疲憊的身子,奔至林秀身後,怒喝數語,林秀卻不應答,直到退身扯步,與身前十幾個弟兄組成一道臨時陣列,才怒吼回聲:「死絕了再說,敢退一步,我現在就宰了你!」
此一言讓林勝目瞪如牛,氣喘滿胸,可是看着周圍越來越多的蠻兵,這個林氏堂兄只能咬牙嘶吼着衝上。
丘林內,烏正早已意識到高坡處的慘烈,故而他下令調兵,兩個營列一千五百餘人還沒有衝到東西兩側位置,五校弟兄傅山滿身血跡奔來,事況緊急,他直接衝到烏正帳前,大聲:「將軍,林都伯快撐不住了,斷水澗,斷水澗果然有蠻兵偷襲態勢…」
烏正聽此,當即沉聲,旋即一營尉帶着八百餘人追隨先前的兩個營列狂奔而去。
小碭山南側,驍武皇的營地內。
聽着令兵接連發來的消息,耿廖眉宇緊皺,心思冗雜,不住的在帳前來回走動,身後,參軍顧愷之,眾營列都尉、校尉矚目等待。
「將軍,出擊吧,此時右軍弟兄奮戰,我等坐視不理,實在…實在…」
原驍武皇一軍都尉、現驍武皇三軍先鋒將甄伏請命。
結果顧愷之眉目一挑,沉聲回應:「甄先鋒,蠻兵境況不明,遼丘陷落,燕城危機,源鎮兵馬遲遲不出,如此之下,驍武皇三軍就是唯一的能戰之軍,若戰便要勝,否則決不可冒險,將自己置於危境之下,難不成先鋒忘記一軍的結果了!」
一語尖銳,只把甄伏這個外軍之將給說的啞口無言,其它左軍、中軍的將領聽了,則繼續保持沉默。
短暫的沉寂,焦躁的心緒,當一切凝聚到一處時,耿廖重重一息,道:「眾將聽令!」
「末將在!」
「中軍堅守後路,左軍即刻前往北山谷口,與右軍一同衝殺蠻兵!」
聞言,甄伏大喜,當即一呼,如此模樣全被顧愷之收入眼底,兩日來,誰都知道這個一軍潰將有多麼憎恨蠻兵,只是顧愷之心有憂慮,看向耿廖,欲言欲止,卻被耿廖無視。
待驍武皇號角呼嘯,右軍一萬三千名弟兄在各自都尉、校尉帶領下奔至斜坡林時,顧愷之才急急跟出:「將軍,您這是何故?方才收編驍武皇一軍,將三軍軍力恢復一些,如此再度貿然沖戰,後果無法預料啊!」
「什麼叫做無法預料!」耿廖顯然語息暗怒:「右軍一個營列就能擋下蠻兵數次衝殺,八千人的力量從清晨一直殺到現在,都未消散兵勢,如此精銳勇悍,我必然不能丟棄,哪怕用左軍一萬三千人還回右軍五千人,也是巨大的益處,別忘了,驍武皇,陛下親軍,可是沒有經歷血殺的親軍,永遠不能與其它軍系相平!」說到這裏,耿廖怒視顧愷之一眼:「記着,驍武皇,不能只會撤退,陛下的顏面,比你的命要重的多!」
此一言讓顧愷之微微一愣,旋即告拜:「將軍明鑑,末將又讓將軍失忘了,不過末將多言一句,甄伏,他的心不在這裏,他留着,驍武皇一軍的萬人,不會安心留下的!」這話讓耿廖眉宇微皺,精光迅逝。
燕城,漆黑的城牆,殘破的夏旗依舊飛揚在城頭,在那一個個城垛之後,即便疲憊不堪、幾欲癱軟在地的兵士依舊撐着長槍,睜大眼睛,牢牢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但凡遠處有一絲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心揪血涌。
時至正午,久違太陽再度驅散陰雲,將陽光照耀在這片蒼涼的大地上,燕城郡守司馬卓與孟嘗山、韋昌二人來至城牆,巡查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