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林秀看着眼前的蠻女,她穿着白狐皮縫製的皮甲,烏黑的髮絲被梳理成一根根髮鬢散落在肩頭,黝黑的大眼睛好似泉眼般清澈,配上烏紅的面色和那零零星星的雀斑,使得她與夏人女子彰顯出不同風格的味道。
蠻女手持馬鞭在林秀身前轉了兩三個來回,才不屑的道出一句:「這個夏人瘋子怎麼這麼瘦弱?一股風都能吹倒的傢伙,如何能撲死勇悍的青狼勇士?」
身旁的蠻子應語:「他雖然看起來有些瘦弱,不過這傢伙真是個瘋子,烏突突、木鐵丹,還有你哥哥窩闊都看到了,他一個人迎着青狼勇士的刀刃直撲上去,將那個青狼勇士生生捅死撲落下馬,由於一瞬間發生,那個青狼崽子落馬時,又被馬韁絞住身子,被驚馬拖走,連個全屍都沒有!」
這個蠻子話落,蠻女再度審視起林秀來,在她的印象中,夏人都是細皮嫩肉,哪像眼前的林秀,髮鬢散落,渾身髒兮兮的,這時,窩闊從外尋獵回來,老遠就看到蠻女,他縱馬奔來,大聲道:「脫雅,離這些軟骨頭遠一點,別讓他們的懦弱貪婪傳染給我們!」
窩闊勒馬一躍,來至蠻女脫雅身前,脫雅看到窩闊空空如野的馬鞍袋,道:「哥,你又空手而歸了!」
窩闊臉色一囧,道:「沒辦法,眼下也只有兩牙湖的獵物多些,其它地方基本沒有活物!但是你也知道,青狼崽子佔據了哪裏!若是再這麼下去,沒有足夠的食物,我們都要去走過英魂途去見蘇門達聖老人家了!」
說到這裏,窩闊轉頭盯向林秀,咬牙切齒道:「這些該死的夏人,憑什麼他們生來就有吃不完的糧食和牛羊,真不知父親埃斤留着他們作甚?要我說,應該把他們一刀宰了,做成人饢果腹!」
「哥,這話若讓父親埃斤知道,你的皮肉怕是要受罪了,我聽說那個王芐老頭答應給咱們做連擊弩這等利器了,眼下你可別亂來,那老頭其中一個要求就是要放這些夏人一命!」
窩闊自然知道兩牙湖、水窪子草原與這十幾個夏人的輕重,故而重重哼了一聲,讓後朝林秀唾了一口,轉身就要走!
只是被唾了一臉的林秀忽然想起書院好友李天說過的話,蠻人尚武,似乎有什麼榮耀英魂途,只要對決,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想到這,林秀上前兩步,目睜似虎,拳握似石,且咯吱咯吱的聲音傳入窩闊耳中,窩闊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好似野狼一般、奮力盯視自己的夏人軟骨頭,他戲虐的笑起來:「怎麼?你還想與我動手?軟骨頭的賤種!」
「我我怕我會打死你!」林秀一字一句的道。
這話剛一出口,窩闊身後的烏突突與木鐵丹當即彪起來,烏突突箭步衝來,拔刀就要砍,脫雅眼疾手快,手中馬鞭啪的一聲抽了上去:「卑賤的奴隸,滾開!」
烏突突不敢頂撞脫雅,只能狠狠瞪了林秀一眼,窩闊愣神片刻,他抬手退下木鐵丹和烏突突,另一手攥住脫雅的馬鞭:「你幹嘛要護着這些個賤種?」
「我不是護他們,我是護着野狐部的數萬兄弟姐妹,你殺了他,王芐老頭就不會給我做出利器,沒有利器,我們是贏不了青狼混蛋,贏不了他們,就奪不回屬於我們的草場和獵區,那時野狐的人就會活活餓死!」
脫雅說完,猛地一用力,掙脫窩闊,抽回馬鞭,可是被林秀這般挑釁,窩闊根本無法忍耐,更何況周圍有那麼多族人看着,一旦他退縮了,那麼他的名聲和勇悍就會受到影響,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脫雅,我只是教訓教訓他,絕不殺了他!」
「不行!」脫雅很堅決:「夏人軟弱,他不是你的對手」
「夏人軟弱?可笑」林秀出聲阻斷脫雅,他喘着粗氣,盯着窩闊:「草原人不是很英勇麼?現在,我要挑戰你你敢接受麼?」
「哈哈哈」
這話讓周圍的蠻人瘋狂大笑起來,在他們眼中,林秀就像一隻軟弱的羔羊,可是現在羔羊卻要挑戰勇猛的獅子,這已經不是自不量力,這根本就是愚蠢。
但是林秀完全不被周圍的笑聲所干擾,他一字一句道:「贏了,我要水,食物,和藥,輸了,你可以殺了我,即便殺了我也不會破壞王芐與你們的約定,蠻子,你敢麼?」
羔羊挑戰獅子,已經讓人捧腹,現在羔羊更是提出了條件,那些捧腹的蠻子幾乎感覺這是自己有生以來聽到最可笑的話,但是不知為何,脫雅與窩闊都沒有笑,脫雅的困頓是她無法想出眼前的夏人為何要這麼做,那樣的挑戰與找死無異。
至於窩闊,他已經徹底冷下心來,因為他感覺自己的榮譽和地位已經受到了卑賤氣息的衝擊,如此也只有用林秀的血來沖刷心頭的恨意。
「我接受!」
窩闊咬牙出聲,聽到這,所有人止住笑聲。在草原上,挑戰是一件很神聖的事,它是蘇門達聖老人給予草原勇士踏入英魂的路途,即便挑戰者是個卑賤的弱者,可一旦它走上蘇門達聖老人定下的英魂之路,就沒有任何人膽敢違抗,否則他便是整個草原的敵人,是蘇門達聖老人的遺棄者。
「哥你」
脫雅想說什麼,卻被窩闊一個眼神止住,讓後他沖烏突突和木鐵丹道:「立刻把這事告知拓牙達埃斤和王芐,我要親手殺了這個不知死活、玷污我名譽的夏人賤種!」
野狐部老營的空地上,拓牙達埃斤與王芐坐在牛皮氈子上,面前,由蠻人圍起的大圈內,窩闊與林秀各立於一邊,等候即將到來的生死搏鬥,在不遠處,何老九、大鬍子、魯震這些夏人被一群野狐勇士看押着,看着消瘦疲憊的林秀,大鬍子重重一拳砸在地上:「這個傻小子,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和找死有什麼區別?」
第五十四章脫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