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手不及。
先前想好的怎麼隱瞞就徹底沒用了,身份就這樣揭開了?
為什麼?
薛母結結巴巴:「篤」要什麼又不知道什麼,篤大人做事總是有道理,總是對的,她伸手抓住薛青的胳膊,「青子」那聲娘突然不出來了只一個下跪一個殿下,瞬間一切都變了,莫名其妙的,薛母的眼淚流下來。
薛青反手抓住了薛母的胳膊,後退一步,道:「這是?」似乎受到了驚嚇。
這太突然了,她接受不了吧,薛母看着她顫聲:「青子,沒事的,別怕」怎麼辦,怎麼?怎麼能不怕?乾脆噗通一聲也跪下來在篤面前,「你,你這是」
篤神情平靜看着她道:「你不用擔心,殿下不會怕。」又抬頭看着薛青,「能殺死五名黑甲衛的人,必然是無所畏懼的。」
殺死五名黑甲衛?
薛母貨郎等人駭然,視線凝聚在薛青身上。
薛青神情有些好奇,道:「你怎麼認為是我?」並沒有驚訝反駁。
這種態度乾脆利索,不做無用的情緒反應,篤的神情更幾分讚嘆,道:「您身上帶着死去的黑甲衛的味道,雖然這有些荒唐,但我跟他們最熟悉,這五人本是要死在我手裏的,我追着他們死亡的味道一直到您的面前我原本以為您是我的手下,我還有些自責,我竟然不認得。」
薛青笑了笑,哦了聲:「原來如此啊,你來的太快了,再晚一點是不是味道就不見了?」
這是承認了嗎?在場的人目瞪口呆。
篤點點頭道:「是。」又帶着幾分好奇,「您的兵器?」
薛青挽發青衣垂手而立,並不見兵器,想到在外邊遇到的時候亦是如此賣魚的婦人啊了聲,想到與自己短刀相撞的那一刻因為當時太震驚對方,其他的事都忽略了,此時想來的確是有兵器的
這邊薛青已經伸手從腰後拿出鐵條,道:「這個。」又看着門邊站着的鐵匠笑了笑,「還是這位大叔給打的,沒什麼奇特之處。」
鐵匠神情怔怔,就是這個孩子們玩耍的東西,殺死了五名黑甲?
篤伸手接過,查看一番點頭道:「果然是它。」又恭敬的遞迴去,「兵器從來都沒有奇特之處,奇特的是使用它的人。」
賣魚的婦人再也忍不住了,道:「這到底怎麼回事?我聽不懂你們在什麼。」
薛青看着還跪地的篤,道:「這位大叔起來話吧。」一面伸手去扶薛母。
篤應聲是站起來,薛母也隨着薛青的攙扶站起來,神情有些恍惚。
篤站起來看着眼前的女孩子,道:「一開始我以為你是我手下的時候還奇怪,十幾歲,那豈不是娃娃的時候就入伍了」道娃娃二字,眼中光芒閃過,濃密鬍鬚遮掩下的臉上迸發奇異的神采。
那個,娃娃啊眼前的女孩子大眼眨着微微的歪頭,似乎在審視這個陌生人,就像當年一樣,篤的眼神柔和幾分,道:「這麼大了啊。」他的語調一直冷靜乾澀,此時此刻話語裏只多了一個啊字,「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可還記得我?」
記憶!薛母一個機靈回過神,道:「青子,你想起來了以前的事了嗎?」
薛青搖頭道:「娘,沒有啊。」
薛母怔怔,那怎麼怎麼聽了這話如此淡定,還有殺黑甲衛是怎麼回事?
篤大人眼神更亮,道:「所以您只是以薛青的身份殺了那五個黑甲衛?」不是在血海深仇之下義無反顧,就是一個普通人的身份那勇氣更是令人震驚。
薛青道:「我沒想殺他們,黑甲衛到底是什麼?我只是在路邊歇息,他們從樹下路過突然就攻擊我」
貨郎啊了聲,道:「他們是在追擊我們,我們故意引他們過來的,準備再溝壑邊伏擊他們是以為你是我們的人吧。」
薛青哦了聲,道:「原來如此啊。」又搖頭,「那不問清楚就要殺人,也太不像話了。」
賣魚的婦人看着她,忍不住問道:「那,你就」
薛青道:「我能怎麼辦,我只能殺了他們。」
所以你也沒問清楚嘛室內安靜一刻,貨郎忽的叫道:「不對,你怎麼能殺了他們?」
薛青道:「我知道殺人犯法,只是那個時候我又沒有官府可以告我會去知府大人哪裏認罪的。」
誰這個啊,什麼見官貨郎瞪眼道:「我是你怎麼能殺了他們?他們,他們很厲害的你」上下打量這個女孩子,弱不禁風,十三四歲,憑什麼?憑着跟郭家那些武師學了功夫?還是憑着鐵匠打的一根稀奇古怪扔地上都沒人撿的鐵條?怎麼可能
篤忽的大笑,道:「所以,能做到這般的,如此厲害,我們還有什麼顧慮,不把真相告訴殿下?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任何事能嚇到殿下。」
其實你就嚇到我了,薛青心道,如果知道這男人如此厲害她,她其實也沒什麼辦法阻止,只能更心掩藏不能被他發現自己並不想當這個殿下而試圖逃走。
屋子裏的其他人都還處於混亂中,不能把現在發生的事串聯起來,篤沒有再跟他們解釋話,只是看着薛青。
在荒野里他並沒有仔細的看這個姑娘,因為認為只是一個下屬,在貨郎家得知真正身份後,進了門他認真地觀察,但也只是觀察她的氣息,發覺那隱藏下駭人的殺氣,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的看着這個姑娘,只是看着她,如同穿透了九年的時光。
篤道:「上一次抱着你的時候,你才這麼點。」他伸手比劃一下,「連哭都不敢,抓着我的衣服嚇暈了過去。」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的女孩子裹在身前,穿過炙熱,利箭,身後電閃雷鳴劈裂天地,火光滔滔,隨着騰躍翻轉,有劍鋒舞動,有血線交錯,有火花迸裂,有金鐵交擊。
天地似乎變成了一張大網,要將一切都罩住擰碎,他像鳥一樣要飛出這張大網,身旁無數的人撞向這張大網,以自己身體的碎裂來撕碎衝擊
有人走過來,伸手抱住了他,貼近他高大的身形這人更加瘦,一雙手似乎環抱不住他,清新的皂香氣瞬時撲面,驅散了口鼻間的血腥以及眼前的幻影。
薛青道:「雖然我不記得了,但謝謝你,很高興又見到你。」她拍了拍這個男人結實的後背。
九年前你抱過我,現在我抱抱你。
薛母瞬時淚如泉湧,抬手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