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院子裏的鞦韆上又傳來一聲慘叫。影兒無語的搖搖頭,這是今天早上起來,小姐第十次尖叫了,而現在,不過起床一個時辰不到。
燕喃急忙用嘴吮吸着有些滲血的左手食指,直到吮得不再流血,方心疼的展開雙手,輕輕的對着千瘡百孔的十個手指頭吹着氣,以減輕它的傷痛。看了看恢復如初並快速生長的雙腳,燕喃則在心裏衡量着,用雙手的刺痛來換雙腳的「自由」,這個生意到底是值還是不值,可恥的是,她真的有些動搖了。
看着駱玉卿給自己拿來做樣子的兩隻鴨子,燕喃不自覺的感慨:古代人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比吃激素的現代人還要早熟,明明只是12歲的小姑娘,這繡的鴨子多麼好看,眼睛像活了一樣,翅膀顏色還這麼鮮艷影兒無語的嘖嘖感嘆的小姐,她很想解釋說,那不是鴨子,是鴛鴦
教育從娃娃抓起,當自己悲催的成為這個被「抓」的對象的時候,就不再是件開心的事情了。現在燕喃就是駱家「閨繡養成計劃」中的一員,一個時辰的書法,一個時辰的刺繡,一個時辰的古箏等等
第一項是駱馬氏親授書法課,燕喃腹誹,寫字竟然也是這麼痛苦的,一個時辰勉強寫了一百個大字,人家明明是高智商用電腦打字的,一分鐘二百字不在話下,十分鐘編輯一篇報道
第二項是請了個放出宮的宮女教授彈古箏,說的什麼「宮商角征羽」,繞得燕喃頭暈暈的,她只知道「哆來咪發索拉西」,手指像殭屍般劃拉着,如魔音刺耳,和彈琴相比,燕喃突然覺得毛筆字是多麼低調、奢華、有內涵的事情;
第三項是鷺兒教授刺繡,本來影兒也可以勝任,但鷺兒做為駱馬氏的「天子近臣」,當這個「監」臣更符合駱馬氏腹黑的性格,於是就有了鞦韆上尖叫的一幕。再看某女的左手手指,已經被紮成了馬蜂窩,右手手指,又腫又紅像只胡蘿蔔,燕喃無語望天,和彈琴和刺繡相比,書法就是天朝上下五千年的璀燦國寶!!!
送走了鷺兒,燕喃攤倒在鞦韆上,邊晃着鞦韆邊望着天空,天空呈淡藍色,水洗般的純淨,上面飄着兩朵白雲,像甜甜的棉花糖,直沁心田。清風徐來,殘餘的桃花飄飄灑灑,落在女孩兒的臉上,落在了女孩兒的發上,陣陣香氣,飄入鼻中,心中。不禁讓人生出一種人面桃花、傾國傾城的仙子的美感。原來這裏就是「桃花苑後桃花庵,桃花庵前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楊錫和金達站在桃花苑的主房房頂,靜靜的看着在桃花雨中的女孩兒,明明剛才還被自己刺得尖叫,這時卻靜得如同一隻慵懶的貓兒。
一大早駱玉卿就去了鹿鳴軒,影兒隨鷺兒去請駱馬氏,院子裏空無一人,兩人輕輕飄落在女孩兒身前,女孩兒警覺的睜開眼睛,本來緊崩的神經,待看清兩人後,神態自若的停下搖晃的鞦韆,沒有起來,鎮定的說道:「不錯嘛,找到這裏了,可惜,已經超過十日之期了。」
金達不依不饒道:「前天我們就找到駱府了,可是你卻躲起來了,是你輸了!」
燕喃恍然大悟道:「哦,前天找到的?」復又嘖嘖感嘆道:「金校尉的意思是,我自己將雙手、雙腳捆起來,老老實實的等着你找,寸步不離?」
金達訥訥的不知如何回答。
一直如默劇般存在的楊錫嘴角不禁也有些上揚。
金達求救般的看向楊錫道:「西子,你主意最多,快幫想想辦法,明明是我贏了,小丫頭卻耍賴不承認。」
楊錫沒有言語,只是眼色瞟向女孩兒剛剛繡完放在身側的刺繡,金達眼色一亮,一個急錯步,乘燕喃不備手掌急伸,將燕喃身側的繡帕奪了過去,打開白色的帕子,上面刺繡針法稚嫩、線匝稀疏,一看就是學藝不精之人所為。
但整個繡品的置圖、顏色搭配卻是份外的好看,帕子的右下角,是兩朵小小的盛開的夜光杯似的花朵,整體黃色系,中間淺,由內向外漸變深黃色,中間點點的蕊呈土黃色,花朵下層是墨綠色的葉托,花朵側上方,飛着兩隻小燕子,燕子如歌似喃,低飛徘徊,整個圖案層疊之間,層次分明,如光滑的浸水絲綢。
旁邊用墨色線繡着兩行草書詩句:舞蝶翩躚鬱金香,柳燕呢喃繞畫梁。詩後落款處,有一方如小手指甲大小的方塊,金達沒有注意,以為是名諱落款,楊錫則眯眼看了半天,發現並不是尋常的名戳,而似一隻長着大眼睛的小鳥,還張着尖尖的嘴微笑着,黑白相間,像一隻怪異的有着人類情緒的小燕子 ,可愛至極。
尋常女子帕子上大多繡着菊竹梅蘭或鴛鴦之類以托情思。繡着深黃色的鬱金香帶黑色的燕子,美則美矣,卻總讓人覺得有些滄桑灰敗之感。
帕子的主人刺繡手法還很不到家,這種美感又大打了折扣。
金達面露不屑,剛要開口諷刺燕喃兩句,燕喃眼色一眯 ,突然對金達身後一個福身,鎮定自若道:「詹少爺好,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金達一驚,與楊錫同時回頭,燕喃眼色一沉,一個前移步急進,一隻手抓向金達手裏的刺繡,另一隻手腕翻轉,一計上勾拳直向金達的下巴打去。
金達耳聽風聲,急速而退,身影站定疾行而返,反向燕喃奪回的帕子欺近,這次不再保留,身形速度較前次要快上一倍,手抓住了燕喃握着的刺繡的手,剛要用力,燕喃借着金達手臂的力量,一個空中轉身躍,整個身體在空中轉體一周,裙角飛揚,煞是好看。
帕子兜兜轉轉,又回到了燕喃的手裏,剛一落地,女孩兒快、准、狠的將帕子直接收入了懷裏,整個身體輕盈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還有些嘲諷的向金達挑了挑眉。
金達氣結,自己總不能無恥伸手到小姑娘的腰帶里去搶人家的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