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樞,你太過分了。」她受傷的看着他,眼底一片破碎。
可他卻連眼皮都沒掀起一下,冷漠的目光,冷漠的看着她。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為你做這些事能從你這裏得到什麼。我只是想要幫——」話頭猛地停止,她擺擺手,絕望的道:「如果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一個人的話,那我無話可說。」
眼前這女人,他以為他愛過。畢竟,最好的年歲都給了她。所有轟轟烈烈的鮮衣怒馬也給了她。可到了現在,葉承樞都不無法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愛過她了。
無視了她眼中的破碎,他從她身邊繞開,連句道別的話都懶得說,便徑自轉身離開。
她跟他很像,特別像。在她身上,他看到的是他自己的影子。
從本質上來講,他們是一類人。自私自利,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需求便可以肆意的掠奪,且,虛偽至極。
自私,從來都是以自己為中心。別人?不怎麼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自利,只以自己的利益為中心。別人?顯然不在他們的考慮範疇之內。
掠奪,他們想要的,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哪怕,是用搶,也要搶來。
虛偽,看上去似乎特別完美。家境好,樣貌好,智商高,不張揚,會讓人家覺得特別舒服。忍不住就想要親近,滿足所有人對『憧憬』的條件。說好聽點,這叫聰明睿智,叫善弄人心。可說難聽點,這就叫虛偽。只對眾人展現出自己『好』的一面,而隱藏了『惡』的一面。
能長年累月維持自己『完美優雅』形象的人,其心思縝密、計深詭譎不可估量。「」
每每看到姚筱晗,他就像是在照鏡子,看到了自己。沒有人會討厭自己,所以,他不討厭她。沒有人會不喜歡自己,所以他喜歡她。
不過,這份喜歡,究竟是出於對她喜歡的喜歡呢,還是他僅僅只是在喜歡他自己的影子?當初曾以為是最炙熱濃烈的愛,到了現在,卻被打上了一大大的問號。
似乎,也有些諷刺?
原本,他以為那是他這個涼薄寡性之人能給出的最炙熱,最濃烈的感情了。可現如今細細品味一番,只覺得那是年少不經事的荒唐與可笑。
荒唐,竟然浪費了整整十多年的時間,與那個他錯以為他喜歡的人,糾纏了十多年。不但浪費了他的時間,也耽誤了她最美好的青春。
可笑,他將對自己的自戀,錯當成了是這一生的摯愛。
「大概就是這樣了。」葉承樞不可置否的聳肩,「姚筱晗假裝跟肖奈成為了盟友,想要從肖奈的嘴巴里套出消息給我,好讓我對付肖奈。我之前已經說了,不需要她這麼做。可她不聽我的。原本,姚筱晗也不是個會聽人家說話的人了。不過她一直在幫肖奈作惡,這點也是不爭的事實。我剛才很明確的跟她說過了,我不需要她這樣的幫忙。讓她趁這次機會跟肖奈一刀兩斷,莫要等到肖奈發瘋的時候,她想離開都沒辦法離開了。」
靈色靜靜地聽他說完,嗯了一聲,卻問了毫不相干的問道:「所以你就這麼把姚律師趕走了?」
「老婆,不然你說要怎麼辦?把她邀請到家裏喝杯茶?」葉承樞挑眉。
「怎麼說,你也不該直接把人家趕走。」靈色撇撇嘴,「你不必顧忌我的,我不是那么小氣的人。如果姚律師真的來家裏了,我一定會給她倒杯茶喝。」
葉承樞眼皮一掀,「巧了,我也是這麼跟姚筱晗說的。她還不信。」
正常人都不會相信吧?畢竟,她是霸佔了姚律師位置的人。不打架都不錯了,還倒茶給對方喝?太奇怪了吧!如果沒有她的話,頂着葉家少夫人的名號,站在葉承樞身邊接受萬人艷羨的人,就是姚律師了。壓根就不會有她顧靈色的事兒。
「不過……」靈色猶豫了片刻,問道:「葉承樞,你為什麼會忽然跟我說件事。姚律師『幫』肖奈已經很久了吧,你一直都瞞着我。為什麼現在很突兀的莫名其妙的就告訴我了?」
葉承樞掀唇一笑,「老婆,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問呢。」
「那你要說麼?」
「因為,有人給我說了點事。讓我決定了將這一切都告訴你。其實——」
「等等!」靈色揉了揉眉心,信息量太大,她有點消化不了,「有人,這個『有人』是誰?」
「是我手裏的最後一張王牌。」葉承樞解釋,「他是誰,我暫時還不能說。不是不方便告訴你,只是為了保護他。如果一旦他暴露了,肖奈會不折手段的毀了他。」
靈色點點頭表示理解,「他告訴了你什麼事?」
「有關姚筱晗壞心思的事。」
「具體點?」
「他沒說。」葉承樞攤手,「他只說姚筱晗最近很反常。要我多留意她一點,不要讓姚筱晗有接觸你的機會。」
靈色很無語,怎麼大家都這樣啊。誰有壞心眼,就不許那人接觸她。她是玻璃娃娃嗎?需要被關在童話屋裏的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
「好吧,你繼續。」擺擺手,示意他可以繼續說了。
葉承樞道:「那人也是在昨天才主動聯繫我的,他不是肖奈的人,卻是肖奈最親近的人。他會來主動聯繫我,我也很吃驚。」
「那個王牌只說了姚律師可能有壞心思?」靈色問道。
葉承樞點點頭,「他也是猜測,並不能完全肯定。」姚筱晗很聰明,很少會直接被人抓到決定性的證據。
靈色道:「你繼續,繼續。」
「所以我昨天就想告訴你了,但時機不對。柳雪陽的電話被肖奈竊聽了,我無法如實相告。一下車又看到你睡着了,我更不忍心吵醒你。本來就打算今天早晨告訴你的,結果姚筱晗又忽然出現。我不是臨時起意要告訴你的,早就打算告訴你了。怎麼,你覺得很詫異麼?」
靈色翻了個白眼,「我不該覺得詫異嗎?」
他瞞了她多久?卻莫名其妙的早某一天的早晨,告訴了她這個消息!她沒被嚇到已經很不錯了好吧!至少,她還有理智呢!
姚律師……竟然為了幫葉承樞,不惜跟肖奈那個化身為惡魔的傢伙虛與委蛇。她可真是一點都沒想到,原來,姚律師為了他,居然可以做到這一點。捫心自問,靈色也能毫不猶豫的會說,她同樣可以為了葉承樞做到這一步。可是,她能像姚律師一樣做的這麼好嗎?不需要思考,她也能回答。她做不到,她不到姚律師這麼好。三番兩次的被肖奈懷疑,卻還能有驚無險的搪塞過去。這個,她真做不到。
「葉承樞,姚律師對你真的很好。」靈色抬起頭,很認真的說道:「她真的很愛你。」
「老婆,你的反應不對吧?」葉承樞揚了揚眉頭,「你就算不對姚筱晗有看法,也不能這樣幫她說好話吧。」
「我沒幫她說好話,我只是說實話。她能為你做到這一步,如果不是愛慘了,誰會這樣幫你?」
「老婆,你該不會是生氣了?」那人眯了眯眼睛,覺得他忽然之間就摸不透她的心思了。本以為,他在說了姚筱晗是肖奈的幫凶之後,她會吃驚的大呼小叫,最不濟,也該愣神一番吧?可她非但沒有愣神,反而還淡定的過分。
這,不合理極了。
靈色垂了垂眼皮,只是道:「我只是很清楚姚律師的心情而已。」
明白那種愛一個人愛的卑微到塵埃里的狼狽。明白那種一想到會失去他,心就痛的死去活來的感覺。因為可以感同身受,所以能夠理解與體諒。如果換做是她的話,她的選擇或許也會像姚律師一樣吧。只要能留在他身邊,無論用什麼手段都在所不惜。
「你不該對姚律師那麼嚴厲。她……她也是想要幫你。」明明心裏很難受,卻還要為別人開脫求情的委屈。
「老婆你真的是——」葉承樞從來沒有如此無奈過,他抓住了靈色的手腕,將她拖到了自己的懷裏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摟着她,額頭抵着額頭,狹長的眸子裏倒映着她的模樣。也只有她的模樣。
「老婆,你再這麼濫好人,我真的該揍你了。」他都說了姚筱晗的本性給她聽,她卻還在這裏幫姚筱晗開脫?希望他不要生姚筱晗的氣?
他的確不生姚筱晗的氣了。因為他從來不會為了無所謂的人生氣。他現在只生懷裏這隻小白兔的氣!
尤其是一瞧見她那委屈的小臉蛋,更是氣得想打她屁股。
「告訴你姚筱晗跟肖奈的關係,不是為了別的。只是要你多加小心着點姚筱晗。」
那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再眨巴。顯然是不理解。
葉承樞真是無奈極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看着那小臉蛋有些變形了,這才滿足的勾唇,只是霸道的說道:「總之,你離姚筱晗遠點。她來找你,你也躲着她。」
「如果我躲不過去呢?」
手指一點,指着自己的鼻尖,葉承樞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我。」
「找不到你怎麼辦?」
「只要你需要,我就會出現。」
靈色咯咯的笑着,摟着他的脖子,「葉特助,大早晨就說情話可不好。」
葉承樞挑眉,「那就不說了,做點別的吧。」
「什麼——唔……」
靈色話還沒說完,小嘴巴就被人堵住了。被一張柔軟的,帶着淡淡的溫度的唇給堵住了。
似乎是沒料到他會高忽然襲擊,靈色先是一愣,瞪大了眼睛,然後才將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縫。
那雙一直沾籠着一層悲傷的大眼睛,終於露出了點撥開雲霧的明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