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恭雖然體格高大雄壯,但靈敏度絲毫不弱,他一低頭,狼牙棒從頭頂嗚地掃過……
尉遲恭心中惱怒,竟然從後面偷襲自己,他反手一棍打去,這一棍力量十足。『當!』一聲巨響,鐵棍和狼牙棒相撞,火光四濺,後面偷襲的賊軍主將鄭挺被震得連連後退幾步。
鄭挺只覺喉頭髮甜,一口血噴了出來,他心中大驚,調轉馬頭便逃,尉遲恭也不追趕,向另一邊敵軍密集處殺去。
這時,城門外馬蹄聲如雷,校尉楊旭率領二百五十名騎兵如一條長龍般衝過吊橋,殺進了縣城。
城門已經失守,尉遲恭率領的五十名騎兵已經牢牢控制住了城門,守衛東城門的千餘士兵見大勢已去,紛紛四散奔逃。
緊接着數千隋軍士兵在主將張鉉的率領下揮師殺來,駐守高麗縣的萬餘賊軍不敢抵擋,紛紛向膠水上的浮橋撤退,一時間兵敗如山倒。
鄭挺見形勢危急,為防止隋軍過河,當即下令燒橋,片刻間,水面上濃煙滾滾,浮橋從中間斷開,橋上士兵奔涌不及,紛紛落入水中,來不及過橋的數千賊軍士兵在西岸哭聲震天。
這時,數千隋軍掩殺而來,西岸士兵無路逃跑,紛紛跪地投降,鄭挺嘆息一聲,調轉馬頭向膠西縣奔去。
.......
賊帥孟讓此時就在膠西縣城內,他在縣城內有一座大宅子,養了十幾名妻妾,此時他正在吃午飯,卻聽見外面警鐘聲大作,他吃了一驚,連忙丟下筷子走到院子裏。
這時,一名親兵飛奔跑來稟報:「君上,隋軍攻佔了高密縣!」
「啊!」孟讓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半晌,孟讓反應過來。他大吼一聲,向城頭上奔去,「鄭挺呢!讓鄭挺來見我!」
孟讓氣急敗壞,高密縣失守。意味着他的外圍屏障被攻破了,若張須陀大舉來攻,膠西縣根本就守不住。
高密縣和膠西縣相隔不到五里,站在城頭上可以清晰地看見河對岸的高密縣,城樓上的大旗已經換成了隋軍的團龍戰旗。在寒風中獵獵飄揚,孟讓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自己該怎麼抵抗張須陀的精悍之軍?
這時,鄭挺快步走來,單膝跪下請罪,「卑職初戰不利,願受君上責罰!」
孟讓重重哼了一聲,「無聲無息就丟掉了高密縣,這是我願意看到的嗎?」
鄭挺萬分羞愧道:「卑職已經按照君上的要求加強警戒,城門每天只開一個時辰。但對方來的是騎兵,突然動手,作戰十分強悍,使守城軍隊措手不及,卑職也不幸受傷。」
他連連咳嗽,嘴角流出一絲鮮血,孟讓本身不擅武藝,他能倚重的悍將並不多,鄭挺就是其中之一,更重要是他對自己忠心耿耿。若殺了他會極大削弱自己實力,孟讓不得不三思而行。
「軍隊都撤回來了嗎?」孟讓又怒視他問道。
「啟稟君上,六成已經撤回,後面軍隊實在來不及。卑職不得不燒斷浮橋,否則敵軍將沿着浮橋殺到東岸,後果更加嚴重。」
孟讓盯着他半晌,一揮手,「帶他下去療傷,以後再處置他!」
鄭挺知道君上實際上是饒過了自己。他跪下磕了三個頭,跟隨士兵下去了,孟讓又回頭注視着對岸的高密縣,心中着實擔憂之極,他雖然兵力數量佔據上風,兩倍於隋軍。
但裝備和戰鬥力卻差得太遠,他真正能戰鬥的軍隊也不過萬餘人,其餘軍隊都是烏合之眾,那他該怎麼度過眼前這個難關呢?
次日一早,張須陀率領一萬兩千主力軍隊也抵達了高密縣,儘管張鉉用了反間計,促使東萊郡的左孝友不救孟讓,但張須陀為人謹慎,他還是不可能把全部軍隊都拉到高密郡,他留下八千軍隊駐防齊郡,自己則親率大軍趕赴高密郡。
城門處,張鉉率領手下部將前來迎接張須陀的到來,「卑職參見大帥!」張鉉上前單膝跪下行禮,後面十幾名校尉一起跪下。
張須陀連忙下馬扶起張鉉,「將軍不必多禮,各位將軍請起!」
「多謝大帥,卑職不辱使命,奪下了高密縣。」
「這一戰打得很好!」
張須陀讚許地對眾人笑道:「僅以傷亡不足百人的代價便擊潰了敵軍一萬駐軍,奪取縣城,可謂雷霆一擊,張將軍不愧是高句麗戰役的功勳戰將,我領教了。」
「大帥過獎了,卑職僥倖獲勝,不敢擔此盛譽。」
張鉉謙虛了一句,又把尉遲恭拉上來,笑着給張須陀介紹道:「這位就是攻下高密縣的功臣,尉遲將軍。」
尉遲恭連忙躬身施禮,「參見大帥!」
張須陀見過尉遲恭和裴行儼的比武,知道他神勇過人,又見他身材雄偉,比自己還高半個頭,儼如天神一般,不由贊道:「不愧是巨靈神,元慶武藝雖高,卻不如你強悍,你是我飛鷹軍第一悍將!」
「多謝大帥讚譽,尉遲恭愧不敢當!」
「你當得起!」
張須陀哈哈一笑,在眾將的簇擁下騎馬向城內而去,張鉉見裴行儼撇了撇嘴,一臉不服氣,他知道是剛才張須陀的那句話打擊了裴行儼,便笑着拍了拍裴行儼的肩膀,「下次好好表現,讓大帥刮目相看。」
張鉉也催馬跟上張須陀,眾人一起進了高密縣。
......
高密縣是一座小縣,城池周長只有十里,不過城牆卻修建得高大堅固,還有一條寬闊的護城河,易守難攻,也正是這個緣故,孟讓把它當做抵禦隋軍的外層防線,並在四周駐軍一萬人,一旦隋軍殺來,他們就會迅速入城,關閉城門和敵軍激戰。
不料隋軍用突襲的方式進攻縣城,使孟讓精心部署的外圍防禦就這麼被輕易破壞了,不僅如此,還有大量糧草物資也落入了隋軍手中。
張須陀的心情格外好,他知道高密縣城內儲存有五千石糧食,如果能奪取這五千石糧食,就免去了他從齊郡搬運糧食的麻煩,張鉉沒有讓他失望,不僅輕易奪取了高密縣,也搶在敵軍燒糧之前奪取了五千石糧食,使他所有的想法都落到了實處。
「那邊怎麼有那麼多女人?」
張須陀見一間大院門口站着數十名衣裳襤褸的年輕女子,他用馬鞭一指,奇怪地問道:「縣城內沒有其他民眾了嗎?」
「啟稟大帥,高密縣的人口都被遷到對岸膠西縣了,卑職清點過,縣城內人口只是三百餘人,都是給賊軍做飯洗衣的年輕婦女。」
張須陀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知道孟讓用這些女人的真正目的,他不由輕輕嘆息一聲,「都是慘遭蹂躪的苦難姐妹,不准再虐待她們,戰後把她們放了,讓她們回去和家人團聚。」
「卑職遵令!」
張須陀的心情有點不太好了,他直接登上了東城牆,慢慢走到城頭,遠遠眺望着對岸的膠西縣,相比之下,膠西縣要大得多,城牆也同樣高大堅固,四周分佈着大片一望無際的丘陵,這裏便是孟讓的老巢了。
凝視良久,張須陀回頭對張鉉笑道:「兵法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你對孟讓此人了解多少?」
「卑職對他一無所知!」
「你倒也坦率!」
張須陀笑了笑道:「我和此人打交道久矣,兩年前他和王薄在長白山拉旗造反,聚集了十餘萬人,王薄為正,他為副,據說他們兩人都是渤海會的人,渤海會怕他們自立為王,就讓他們二人互相監督,結果導致兩人反目,我去年春天率軍攻打長白山,他便把王薄出賣了,自己率領幾萬人撤到高密郡,由這件事可以看得出,此人不是一個死戰之人,一定會給自己留條後路。」
張鉉沉吟一下問道:「大帥所說的後路,是指孟讓會撤去琅琊郡,投奔孫宣雅嗎?」
「除此之外,他沒有別的退路了。」張須陀緩緩道。
「大帥是想派軍隊在他必經之路攔截嗎?」
張須陀搖了搖頭,「我們兵力並不多,但對方還有近五萬大軍,在徹底擊潰對方之前,我們不想分兵,我只是說,一個人有了退意,他就不會和敵人殊死決戰了。」
「卑職明白了,但卑職還想知道,大帥打算什麼時候渡河?」
張須陀凝望河水片刻,淡淡道:「我打算今天下午就開始搭建浮橋,不過我打算再出一支奇兵。」
說到這,張須陀看了一眼張鉉,張鉉點點頭笑道:「卑職明白大帥的意思。」
膠水是山東半島上一條主要河流,發源於半島南部的丘陵山區,蜿蜒向北流去,最後注入渤海。
高密縣位於膠水上游,這一段河流並不寬,只有數十丈,和下游相比至少窄了一半,不過水流卻十分湍急,渡河十分困難,鄭挺下令燒毀浮橋後,隋軍再想渡過膠水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不過張須陀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他選擇冬天攻打孟讓,進入冬季後,膠水流量一天天減少,不再像夏天時那樣水流湍急,如果能找到船隻,那就能順利搭建浮橋渡過膠水。
就在張須陀大軍抵達高密縣的同時,孟讓便在高密縣對岸部署了近兩萬大軍,嚴密監視對岸的隋軍,嚴正以待,防禦隋軍渡過膠水,這條水流湍急的河流成為了孟讓的第二道防禦線。
要突破這條河道防禦線,隋軍只有一個辦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