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將士,有什麼要求可以和兵部談」
虞世基站在城頭上聲嘶力竭向下面眾人大喊:「大家不要在這裏聚集,這裏是宮城,會驚擾聖上,反而對大家不利。」
「我們要求釋放來大將軍!」
李善衡的幾名手下帶頭大喊,將領們群情激動,也跟着大喊起來,「我們要求釋放來大將軍!」
「不放來大將軍,我們就放火!」有人在領頭大喊,跟隨而來的叫喊聲響成一片。
並不是所有的將領都糊塗,尤其是一些中層將領,他們並不是為來護兒求情,而是要求朝廷給他們一個明確說法,他們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切身利益才前來請願。
可是現在請願卻有點變味了,變成了抗議,並要求釋放來護兒,不少人都覺得不妥,幾名將領站在前面揮手對眾人大喊道:「大家不要吵嚷,我們不是來鬧事,要好好和虞相國說話。」
李善衡是前軍中僅次於宇文成都的牙將,也是宇文述的心腹,在軍隊中頗有威望。
現在周法尚還沒有回洛陽,宇文成都又不在西內營,李善衡便在宇文智及的授意下散播假消息,利用眾人焦躁的心情發動了這場請願活動,他的目的是要把事情鬧大,哪裏會讓事態平靜下來。
這時,他見幾名將領已經開始出面整頓眾人情緒,他立刻給不遠處一名心腹士兵使了個眼色。
這名士兵會意,他偷偷取出了小弩箭,躲在人群中瞄準上宮門上的虞世基,『咔!』一聲輕響。一支弩箭射出,直射宮門上正在聲嘶力竭安撫眾人的虞世基。
虞世基一介文官,哪裏躲得過疾快的弩箭,這一箭正中他左箭,他大叫一聲向後摔去。城頭上士兵頓時亂成一團,上面數十名士兵毫不遲疑地向下面放箭,混亂中,十幾名將領慘叫中箭,宮城下一片大亂。
就在這時,有人大喊:「我們被包圍了!」
只見無數御林軍士兵從四面八方殺來。一千多人更加混亂,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問題嚴重,他們大喊大叫、互相踐踏,企圖逃回軍營,卻被數萬御林軍士兵團團包圍。
所有人都插翅難飛。絕望之中,他們只得紛紛跪在地上哀求饒命。
唯獨李善衡在下達了射冷箭的指令後,便立刻擠到城根下,在一片混亂中他順着牆根狂奔逃走
一刻鐘後,混亂的局勢終於被控制住了,五六十名將領在混亂中被殺,其餘將領全部跪在地上,被御林軍俘虜。幾名為首牙將面面相覷,眼中都充滿了懊悔之意,這和他們想像的結局完全不同。
「我們被李善衡騙了!」
直到這時。他們才忽然發現鼓動他們前來請願的李善衡已不見了蹤影。
此時的西內營中,張鉉率領他的手下控制住了整座大營,營門關閉,東西兩座大營門口各部署數百人,不准任何人進出,兩萬多名士兵被張鉉派手下勸回了大帳。儘管數里外的閶闔門外發生了騷亂,但大營卻始終保持着安靜。
這時。左屯衛大將軍張瑾率數千御林軍向西內營疾奔而來,大營內的平靜讓他長長鬆了口氣。如果西內營的兩萬軍隊發生騷亂,那才是出了大事。
張瑾見軍營前有士兵把守,便上前高聲問道:「為何堵住軍營?是誰當值,速來見我。」
陳旭急忙奔上來,單膝跪下道:「啟稟大將軍,我們是十六營軍士,我家將軍怕士兵出營鬧事,特令我們守住大門,不准任何人進出!」
「你將軍是何人?叫什麼名字。」
「我家將軍叫做張鉉!」
張鉉原來是燕王府侍衛,張瑾聽說過此人,在天寺閣一案中居然敢得罪宇文述,他點點頭又問道:「我要見你家將軍,他現在在哪裏?」
這時,營門開了,張鉉帶着十幾人快步走了出來,遠遠問道:「來者是誰?」
「老夫左屯衛大將軍張瑾是也!」
張鉉認出了這名鬚髮皆白的老將,連忙上前拱手行禮,「卑職張鉉參見大將軍!」
張瑾打量一下他,點點頭道:「想不到還是有明白事理之人,張將軍沒有去閶闔門鬧事,反而主動維護大營秩序,這是張將軍的理智,也是二萬軍隊的幸運。」
「啟稟大將軍,卑職是去城內有事,回來稍晚,所以正好不在軍營內,趕回時已經來不及阻止,不過據我所知是有人故意造謠才引發了這次請願,請大將軍明鑑!」
張瑾搖了搖頭,「事情已經不是請願那麼簡單了,他們射傷了兵部虞尚書,問題已經嚴重了,你給我說也沒有用,看聖上怎麼發落吧!」
張鉉心中一陣發冷,竟然射傷了虞世基。
.......
在西內苑將領們剛剛在閶闔門外聚集請願之時,天子楊廣便得到了消息,剛開始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下令御林軍將他們驅散,同時派人去通知當值的虞世基,讓他去處理此事。
一直到虞世基被亂箭射中的消息傳來時,楊廣才陡然間暴怒,狠狠將手中的玉碗摔得粉碎,滿臉怒不可遏,「他們想做什麼,想發動兵變嗎?想推翻朕嗎?傳朕旨意」
「陛下!」
正在和楊廣閒談的蕭皇后嚇得連忙起身勸道:「陛下請冷靜,先問清楚情況,不可失天子儀態!」
「等他們殺死朕,那才有儀態嗎?」楊廣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快步而去。
蕭皇后望着丈夫怒氣沖沖的背影,她心中憂慮之極,這兩年聖上脾氣越來越大,動不動就暴怒,完全失去了一個皇帝應有的儀態,從前那個雄心萬丈、優雅從容的大隋天子到哪裏去了?
不過蕭皇后的及時勸說還是有了一點作用,至少楊廣沒有立刻下旨懲處聚集在閶闔門外的將領。
楊廣來到了距離閶闔門最近的西風閣,在樓上可以清晰地看見閶闔樓的情況,此時隔城內燈火通明,御林軍將近千餘名被抓的軍官押進了隔城,每個人都被反綁雙手,垂頭喪氣,在宮牆邊坐了長長一排。
楊廣看了片刻,回頭問道:「虞尚書的情況怎麼樣?」
一名宦官連忙上前稟報,「回稟陛下,虞尚書只是肩頭受傷,並無大礙,正在御醫房接受醫治。」
楊廣點點頭又問道:「今晚當值的御林軍將軍是誰?」
「是張大將軍!」
「立刻宣他來見朕!」
不多時,大將軍張瑾快步來到西風閣,單膝跪下抱拳道:「臣張瑾參見陛下!」
「今晚究竟是怎麼回事?」楊廣冷冷問道。
張瑾為人比較正直,他很清楚今晚事情的真相,他連忙道:「回稟陛下,這些人都是從高句麗歸來的立功將領,他們聽信了謠言,特來閶闔門請願,混亂中有人向虞尚書射箭了,但卑職卻發現他們都沒有帶兵器,這就有點奇怪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啟稟陛下,卑職懷疑有人在後背煽動這件事,企圖把事情鬧大」
不等他說話,楊廣便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你不用替他們說話,就算他們有軍功又怎麼樣,難道就可以為所欲為?這件事朕要嚴查到底,另外軍營那邊情況怎麼樣?」
「啟稟陛下,軍營那邊很安靜,多虧了偏將張鉉及時安撫住士兵,控制了大營,兩萬餘士兵才沒有跟隨鬧起來。」
楊廣一顆心稍稍放下,但他眉頭又一皺,覺得張鉉這個名字很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他略一思索,頓時想起來了,不就是在塞北沉掉三十萬件兵甲的那個燕王府侍衛嗎,怎麼他也在西內營?
楊廣貴為天子,他自然不會把一個小小的郎將放在心上,而來護兒下獄,崔君肅還沒有將高句麗作戰報告寫好,所以楊廣竟不知道張鉉也參與高句麗之戰。
「他沒有參與閶闔門的騷亂嗎?」
張瑾聽聖上還是把軍官們的請願定性為騷亂,他心中不由暗暗嘆口氣,聖上根本就沒把將士們的功績放在心上,這樣下去會讓人寒心的。
但這話張瑾不敢說,只得回答道:「張偏將因為去了城內,所以沒有參與此事,他說他本想制止軍官們的請願,但已經來不及,只得先穩住大營。」
「還不錯,看來並不是所有人都糊塗!」
楊廣着實有些疲憊了,只要參與騷亂的將領和軍營都被控制,他也就一顆心落下,一陣睏倦襲來,他不想再問此事,便對左右道:「傳朕口諭,責令御史大夫裴蘊調查此案,要他務必一查到底。」
他又對張瑾道:「你配合裴大夫調查此案,但今晚先把人犯給朕關押好,不准再出現半點事情!」
「微臣遵旨!」
楊廣起身向外走去,「回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