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名敦煌郡官員被周軍控制後,李靖隨即率軍進駐敦煌縣,數千周軍開始挨家挨戶抓捕李勛的同黨,包括李勛幾個族弟以及十幾名門生在內的黨羽被周軍一網打盡。
但還有兩千軍隊卻不知去向,李靖問了眾多郡衙文吏和地方大族,他們都不知道李勛把軍隊藏到哪裏去了。
李靖沉思片刻,便令道:「把敦煌縣令帶上來。」
不多時,縣令酒仲武被帶到李靖的面前,李靖看了他片刻問道:「知道我什麼會把你們抓起來嗎?」
酒仲武點點頭,「我當然知道,但將軍也亂抓了無辜。」
「比如你,對吧!」
李靖冷笑一聲,「你明知李勛準備勾結突厥,割據自立,卻不及時向朝廷稟報,身為朝廷命官,你覺得自己真的無愧於心,真的沒有任何過錯嗎?」
酒仲武嘆了口氣道:「人微言輕,說了也沒有用。」
「好吧!這個問題我不跟你爭了,確實沒有什麼意義了,我找你來,是給你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希望你能證明自己和李勛無關。」
聽說自己可以立功贖罪,酒仲武當即向李靖表達了自己願和李勛撇清關係的意向。
「卑職確實和李勛無關,卑職是敦煌郡本地人,當然不願意跟隨他勾結突厥,請將軍明鑑!」
李靖當然不可能將敦煌郡的官員一網打盡,就算他任命楊信為太守,但畢竟楊信離開敦煌郡十幾年了,他還是希望從當地官員中挑一個罪行稍小的人輔佐楊信,縣令酒仲武無疑便是最合適的人選。
酒仲武並不是李勛同黨,他的罪行是知情不報,這個罪行可追究可不追究,在用人之際,李靖便不打算追究了。
李靖點了點頭,「那酒縣令應該知道李勛將兩千士兵藏到哪裏去了?」
酒仲武思索半響道:「卑職還真的知道!」
李靖大喜,「軍隊在哪裏?」
「卑職需要地圖!」
李靖一揮手,立刻有親兵在桌上鋪了一幅地圖,酒仲武緩緩道:「卑職先要說清楚,軍隊藏身處是李勛的絕密,除非他的心腹,沒有人知道,卑職是身為敦煌縣令,有牧民向卑職告狀,說軍隊修建大營佔了他的牧場,卑職才知道李勛秘密修建了一座軍營,這件事李勛從來就沒有告訴過我。」
「這個我能理解,縣令請說!」
酒仲武指着地圖上的河流道:「這條河叫做甘泉河,是敦煌的母親河,由大雪山融水匯集而成,穿過敦煌城外,一直流向北方,形成大大小小十幾個湖泊,諸如大井澤、四十里澤、鹽池、興胡泊等等,我所知道的一處軍營就在這裏!」
酒仲武一指大井澤的北面,「在大井澤和四十里澤之間,那裏面有一處很隱蔽的牧草,入口很小,走了兩里後才是一片狹長的牧長,四周被森林包圍,在外面很難發現,在湖裏倒是能看到。」
李靖仔細看了看地圖,距離敦煌郡也就是半天的路程,他便對酒仲武道:「請酒縣令派一個嚮導給我,我用騎兵前去剿滅。」
酒仲武誠懇地說道:「將軍務必將他們全殲,一旦他們逃走向西突厥求援,卑職怕給敦煌帶來無妄之災。」
李靖點點頭,回頭喝令道:「速讓秦用將軍來見我!」
大井澤和武威郡的休屠澤一樣,也是由祁連山雪水融化後匯聚而成,但它並不是一個完整的湖泊,而是由大大小小數十個湖泊組成,湖泊之間分佈大片森林和一片片小牧草。
在大井澤和四十里澤之間有一片很小的牧草,大小約數百畝,最多只能放千餘只羊,四周沿湖邊圍着一片森林,南北兩端各有一條很狹窄的入口,使這片牧場十分隱蔽。
但此時牧草已經變成了軍營,在牧場內修建了數十排屋子,以及一排馬廄和倉庫,兩千名士兵便駐紮在這裏,位置十分隱蔽。
從外圍是看不見這座軍營,四周被森林遮蔽,而且在兩邊入口還藏有哨兵,不准閒人入內。
中午時分,湖面上漂來一段枯木,漸漸靠近岸邊,這時,從枯木背後露出兩個頭,正是兩名周軍斥候,他並沒有上岸,在湖裏便可透過樹林縫隙看到軍營內的情況,士兵們正在吃飯,一群群士兵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熱鬧異常,這些士兵都是從前隋軍的裝束,但在最邊上有幾群士兵比較特殊,明顯都是草原胡人,穿着皮甲和披風,估計這就是那三百名沙陀人了。
兩名斥候觀察了片刻,又潛下水,湖上枯木繼續向南漂去,不多時,他們在南面上了岸,在樹林裏換了衣服,騎上戰馬向西南方向奔去。
秦用擔任這次襲擊的主將,經過數年的戰爭磨練,秦用已經升為虎牙郎將,能率軍進行一場獨立的戰鬥。
此時,他率領五千騎兵便藏身在距離大井澤約十里外的一片樹林內。
這次給周軍當嚮導之人正是這片草場的原主人,姓張,是個五十餘歲的小老頭,由於人老實,周圍鄰居都叫他張老實,那片兩湖之間的草場是他父親留下的財產,他在草場內養羊為生,不料被太守李勛強佔為軍營,他跑到縣裏告狀,卻被李勛派人警告,他再敢鬧事,絕不輕饒他的全家,張老實被嚇壞了,再也不敢提草場之事。
不敢提草場之事不等於他甘心失去自己的祖產,所以當周軍讓他為嚮導,他便表現得格外積極,他特地繪製了一幅很詳細的地圖,讓周軍斥候從水中的偵查情報也是他的建議。
他正在給秦用講述四周的地形,「將軍可以順着這片森林一直向西北走,中間有一條天然形成的林間小道,便可接近草場入口處。」
「接近是有多遠,說具體點!」秦用又問道。
「大約大約兩里左右。」
秦用心中迅速盤算一下,兩里這個距離不算遠,片刻便可以殺到,但問題是馬蹄聲必然會驚動敵軍,他又問道:「草場的出口在哪裏?」
「在這裏,這裏就是!」
張老實指着自己親手繪製的地圖道:「要繞過大井澤,在大井澤北面。」
秦用點了點頭,這時,遠處有士兵道:「斥候回來了。」
兩名斥候快步走到秦用面前,單膝跪下稟報,「參見秦將軍!」
「發現敵軍了嗎?」
「啟稟將軍,我們發現了敵軍,大概兩千人左右,也看到了將軍提到的沙陀人,他們駐營在最北面,大約三百人。」
秦用想了想,對旁邊副將丁克武道:「兩個口子都必須有軍隊,我率兩千人去北面出口設伏,煩請丁將軍率三千人直接從南面進攻,進攻時間就定在一更時分。」
丁克武是在河套之戰中投降周軍的唐將,現任鷹揚郎將,年約四十歲,比較穩重,李靖讓他為秦用副將,也是擔心秦用年輕氣盛。
丁克武笑道:「不如將軍負責進攻,卑職去北面布網,將軍覺得如何?」
秦用當然求之不得,便笑道:「那就這樣一言為定,我們分兵行動!」
丁克武率兩千騎兵繞湖而去,秦用則在嚮導的帶領下,率領三千騎兵沿着一條森林中的小道向草場入口方向而去
時間漸漸到了一更時分,草場上的軍營也安靜下來,燈早已滅掉,大部分士兵都進入了夢鄉,但部署在草場入口處的十幾名士兵卻沒有休息,依舊在來回巡邏,不時警惕地望向遠處的森林,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震動聲,仿佛滾過天邊的悶雷,十幾名士兵紛紛向遠處望去,月光下,只見一條黑線出現在森林邊緣。
「是騎兵!」
為首士兵大叫一聲,轉身向大營內奔去,其餘巡哨士兵也紛紛轉身逃跑,「周軍殺來了!周軍殺來了!」
他們大聲叫喊,在草場內哨塔上的士兵聽到了喊聲,立刻敲響了警鐘,「當!當!當!」刺耳的鐘聲在湖畔響起,正在熟睡中的士兵紛紛被驚醒,嚇得他們膽寒心顫,很多人來不及披掛盔甲,自接拿起兵器便從營房裏沖了出來。
這時,周軍騎兵如洪水般殺進了草場,秦用一馬當先,單柄大錘揮舞如飛,殺進了混亂的敵群之中,瞬間便砸翻了十幾人。
周軍騎兵極有章法,他們百人一隊,迅速將混亂中的敵軍切割包圍,並大聲喊道:「投降可免死!投降免死!」(未完待續。)
第1163章 天下大戰(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