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毯子裏,雲浩想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高麗人這一次綁架,絕對是經過精心策劃。而且算好了時間,冰封下的遼東半島。商旅斷絕人跡罕至,這樣就可以最大程度上掩蓋自己的行蹤。看起來,高麗人惦記自己可不是一天兩天。
逃跑的念頭從未在雲浩腦子裏生成,沒辦法。這種鬼天氣裏面,逃走之後生存下來的幾率幾乎為零。雲浩可不想變成某個地方的冰雕。
無論雲浩對這次綁架有多少怨念,在高麗的第一頓飯還是讓人滿意的。巨大的對蝦,每一隻都有自己兩根手指那麼粗。兩頭尖尖的飛蟹,蒸熟之後黃可以把蟹子蓋頂開。黑乎乎的是什麼?海參?暴殄天物啊,海參這東西居然是生吃。還有沾沖鼻子的芥末搭配着鮮紅的魚肉,難道說倭國的吃法流傳過來了?
關中沒有海鮮吃,雲浩饞這口已經好多年。沒想到,居然在高麗實現了自己的願望。似乎是害怕雲浩喝不慣高麗酒,侍女端進來的酒水是正宗的雲家蒸酒。這玩意在長安已經屬於高消費產品,運到高麗來一定價比黃金。
吃海鮮最配的就是白酒,除了海參壽司這種過份奔放的菜式,雲浩是大快朵頤。好多年沒吃海鮮了,差一點兒就忘記了海鮮的味道。
對蝦煮的太老,想嚼爛了咽下去需要有跟口香糖搏鬥的勇氣。飛蟹這東西好吃,但絕對吃不飽人。高麗的麵餅很特別,很像後世的水晶粉。透明的,嚼在嘴裏有些發甜,但絕對沒有關中麵粉的勁道。
這他娘的就不是麵粉,而是米粉。高麗跟遼東一樣,不種麥子種水稻。想想後世的打糕就理解了,這玩意差不多就是攤薄了的打糕。
當然,高麗的泡菜少不了。不過這年頭的高麗泡菜,跟後世的朝鮮泡菜有着天壤之別。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那他娘的就是咸。或許這和高麗靠海有關係,反正海鹽這東西只要靠曬就行。要多少就他娘的有多少,不用花一個大子兒。
雪裏紅煮黃豆還是不錯的,要是有塊豆腐那就更好了。可惜,高麗人會種黃豆,卻不會做豆腐。華夏文明的光輝,還是沒有照耀到這片異族的土地。
吃了一肚子奇奇怪怪的東西,鑽進毯子裏面慢慢消食。小侍女溫柔的爪子順着毯子就鑽進來,雲浩想着把柔軟雪白的爪子扔出去。小侍女卻已經在雲浩肚子上,開始順時針的推動。
我擦!按摩消食?不太了解高麗,但就這種高級養生方式,雲浩舉雙手雙腳贊同。只要,那雙爪子不順着肚臍眼兒往下揉就行。見到雲浩舒服的閉上眼睛,另外一名侍女將雲浩的頭搬到自己大腿上,溫柔的小手熟練的按摩在雲浩的太陽穴上。
或許是旅途很勞累,又或者是按摩真的有助於睡眠。很快,雲浩就感覺眼帘支撐不住了。輕微的鼾聲響起,在夢裏雲浩又回到了長安。
第二天早上,雲浩醒過來的時候。瞪着眼發呆,大腦一片的空白。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是在高麗。身份不再是大唐侯爺,而是高麗的囚徒。衣着華麗的侍女端着銅盆走進來,布巾子蘸着溫水擦了臉上,真他娘的舒服。
雲浩發誓,如果高麗的囚徒都是這個待遇。恐怕想上高麗坐牢的人,能排地球幾圈兒。
早餐很好,跟昨天晚上的菜式一模一樣。雲浩甚至有些懷疑,那道海參壽司就是昨天晚上的剩菜。海鮮是好東西,可天天吃就讓人抓狂了。雲浩忠心希望,午飯不要再吃海鮮。
事實上雲浩想多了,在臨潼流行一天三頓飯,在高麗根本沒有任何市場。尤其是在不勞作的冬天,早上一頓飯,晚上一頓飯。想中午加頓餐,結果語言溝通出現了巨大障礙。雲浩有些懷念蓋蘇英和蓋蘇文,至少跟這兩個傢伙,還能夠做到語言上的溝通。
連續吃了三天海鮮飯之後,雲浩覺得自己已經滿身魚腥味兒。連續吃了半個月海鮮飯之後,雲浩已經認定自己是海里的某種生物。
蓋蘇文不見蹤跡,蓋蘇英也看不着人影。指望張仲堅更不靠譜,這貨好像消失在空氣裏面。
周圍每天都陪着至少四個漂亮的少女,而且每人都是一副任君採摘的模樣。如果把雲浩換成是劉鴻基,恐怕早就****。
每天對着漂亮的小侍女,可他們說的雲浩一句也聽不懂。就連在來時路上用的那些單詞都沒用,雲浩有次想尿尿,說了一聲尿壺。小侍女驚訝的看着雲浩,應了一聲之後快速走出去。正當雲浩準備痛痛快快釋放內存的時候,發現小侍女端着一杯茶走了進來。
「不吃,老子不吃!老子不是鯊魚,老子不吃魚。老子是狼,老子要吃羊!」雲浩一腳踢飛了端上來的飯食,該死的案幾是硬木做的,腳趾頭鑽心的疼。
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能長鱗了。雲浩認定這是蓋蘇文對自己的懲罰,派一群不懂漢語的人侍奉自己,整天重複吃四樣菜。無論是誰,時間長了都會瘋。雲浩決定,下輩子再也不吃飛蟹了。
絕食,必需絕食!雲浩決定用絕食,來捍衛自己吃肉的權利。不是魚肉,老子要吃羊肉,牛肉。如果不是高麗人不會騸豬,雲浩連豬肉也不會放過。
「呦,雲候這是怎麼了?難道說她們服侍的不周到,還是飯食不夠可口?」軟膩膩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蓋蘇英。
「你說呢?你家吃飯每天都吃這個?」雲浩指着地上的四樣傳統高麗菜式,咆哮着道。
「這個怎麼了?」蓋蘇英撿起地上的海參壽司,放在嘴裏嚼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很明顯是享受,看得雲浩直反胃。生魚肉加海參,這玩意得多腥!
「你們天天就吃這個?」雲浩瞪大了眼睛,看着大有再撿一塊嘗嘗的蓋蘇英問道。
「這麼好的東西,哥哥都捨不得吃。皇宮裏面的高建武,每個月也吃不到幾次。為了招待你,哥哥連高建武的皇宮都搜颳了一遍。不然,你以為你能夠天天吃得到?」
「那老子還需要感謝你們嘍!」雲浩無語,敢情這玩意在高麗屬於高檔貨。人家的專門招待自己的,難怪自己好像吃藥一樣吃飯的時候。那些小侍女們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自己!
「這東西不是這麼吃的!」看到蓋蘇英的眼神兒,雲浩終於無奈的敗下陣來。
「那怎麼吃?」
「帶我去廚房!」雲浩告誡了自己一百遍,不和小姑娘一般見識。
蓋蘇英看了雲浩一會兒,確定雲浩沒有逃走的意圖後,帶着雲浩去了廚房。她很好奇,一個大唐的侯爵難道說會做飯?
看了一下廚房的食材,雲浩認定蓋蘇英沒有騙他。偌大的廚房,只有幾隻活着的海參。這時節,海水冰冷刺骨。趕海人下一次海,跟下刀山油鍋沒任何區別。
拿起菜刀,三兩下就將蔥絲切好。吃海參其實很簡單,蔥爆就好。遠比那個什麼海參壽司要好的多。看到一大坨腥氣很重的魚肉,模樣似乎是海參壽司的另外一種原料。
「這是什麼肉?」雲浩好奇的問了一下,這隻魚生前一定非常巨大。
「鯤!」聞着蔥爆海參的味道,蓋蘇英咽了一口唾沫。
我擦!真他娘的奢侈,鯨魚肉配海參,這他娘的誰想出來的。腥到一塊去了,這不是糟蹋東西。
小刀在鯨魚肉上片下來一點兒,燒紅幾塊炭火。用釺子穿了,放在火上烤。聞着一陣陣鯨魚肉的香味兒,太懷念孜然和辣椒這兩樣東西了。可惜,現在雲浩手邊上只有鹽。
高麗的大米跟遼東的大米一樣,都是一年只成熟一季。這樣的稻米蒸出來的飯最好吃,滿滿盛了一碗大米飯。顆顆米粒,好像都帶着油珠。烤好的鯨魚肉,加上蔥姜蒜爆炒一下。吃在嘴裏,雲浩舒坦的眯上了眼睛。這他娘的才是人吃的東西!
蓋蘇英看着雲浩的模樣,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什麼也沒說,只是下手撈吃食的速度越來越快。
舒服的打了一個飽嗝,這麼多天算是吃了一頓人吃的飯食。雲浩倒了一碗開水,「吸溜」「吸溜」的喝着。打死他也不喝高麗所謂的茶,高麗的茶跟大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加蔥姜蒜就算了,還他娘的往裏面加牛羊油。吃一肚子飯,再灌一肚子油湯。雲浩認為這是對生命的一種摧殘!
「真想不到,雲候還有易牙妙術。」蓋蘇英一邊喝着油湯,一邊稱讚雲浩的手藝。
「小道而已!」雲浩鄙視的看了一眼蓋蘇英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淵家的三小姐也不過如此。
「家兄吩咐過,雲候可以在淵家隨意走動。如今廚房你也知道在哪,今後的飯食就由你親自來做吧。」蓋蘇英搖了搖頭,便走了出去。
廚子痛苦的看着雲浩,如果不是別人告訴自己這是主家貴客。他一定認為這是來砸場子的,剛剛嘗了一口。這位爺做的東西太好吃了,以前自己做的東西只配稱作豬食。不能滿足貴客的口腹之慾,廚子認為這是他職業生涯的最大污點。
好日子終於還是來了,現在雲浩每天自己給自己做飯。想吃幾頓就做幾頓,除了上廁所都有四名侍女陪同之外,雲浩可以在淵家橫着走。
每天到了廚房,主廚一定巴結的站在身後。雖然聽不懂雲浩說什麼,可絕對不耽誤他偷師。雲浩也不在意,讓他學習一下源遠流長的華夏美食藝術也好。別老是待在這個破地方,以為老子天下第一。
不過或多或少的有些後遺症,那就是每到雲浩做飯的時候,蓋蘇英就會不請自來。跟雲浩談天說地之餘,順便混口飯吃。
蹭飯的人與日俱增,開始是蓋蘇英。後來是蓋蘇文,再後來是蓋蘇文的弟弟妹妹和得臉的姬妾。當張仲堅也來蹭飯的時候,雲浩就痛苦的發現,自己成了主廚。
「呵呵!沒想到,雲候除了會造火藥之外,居然對易牙之術也如此精通。」蓋蘇文吃了一塊紅燒獅子頭,這種肉做的東西非常和他的口味。
「小道而已,這人吶!虧天虧地就是不應該虧了這張嘴。我其實是個懶人,在嘴上抓撓的時間,遠比干別的事情要多。所以,你們綁我來是虧了。」雲浩將溜蝦段盛進盤子裏,高麗人把對蝦吃糟蹋了。這東西蒸出來跟石頭一樣硬,讓人怎麼吃。
「不虧,不虧!能每天吃上你做的飯食,這一次綁你來就不虧。」張仲堅咧着大嘴,拳頭大的獅子頭扔進嘴裏就不見了。
「雲候待在府里一定會覺得煩悶,明日裏我淵家組織上牡丹峰圍獵。不知道雲候有興趣麼?」蓋蘇文吃相要比張仲堅文雅太多,跟他一比張仲堅簡直就是化外野人。
「我是囚徒,你說呢?」雲浩對着蓋蘇文翻了一個白眼。
「那就當雲候同意了!明日早晨,舍妹會去喊雲候一同上路。」不知道是對雲浩的人品放心,還是想施展美人計。蓋蘇文總是有意無意的製造雲浩與蓋蘇英在一起的機會!雲浩覺着,就算是自己用強把蓋蘇英辦了,似乎立刻就能舉辦婚禮。
有幾次早上一柱擎天的時候,腦子裏有過禽獸的想頭。可看到蓋蘇英的模樣,雲浩就默默的拉住毯子。他很怕蓋蘇英對他做些什麼……!
來高麗快一個月了,雲浩還是第一次走出淵府。體力已經恢復的差不多,可雲浩還是沒有逃走的念頭。外面冰天雪地,這個時候逃走跟自殺沒什麼區別。或許,這就是蓋蘇文放心讓雲浩滿府邸亂竄的原因。
「雲候今天似乎很高興!」蓋蘇英跟着雲浩坐上了馬車,並肩和雲浩坐在一起。身上一陣陣香氣,順着雲浩鼻子往裏面鑽。他娘的,這娘們兒居然抹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