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男兒,就沒誰會不嚮往金戈鐵馬的熱血之沙場,弘晴自然也不例外,更別說此番東征乃是他嘔心瀝血所設計出來的,能親身參與其中,弘晴自是巴不得,wènti是老爺子此問到底是何用意來着,是真的想給他弘晴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還是在虛言試探?又或是正話反說?不好說,至少眼下弘晴一時間還真很難判斷得出來。
「回皇瑪法的話,但能為皇瑪法分憂,實孫兒平生之所願也。」
甭管老爺子到底是何居心,此際wènti既已擺出,那就容不得弘晴有絲毫的猶豫,若不然,一準會令老爺子心中起疙瘩,那後果須不是好耍的,此一條,弘晴自是有數得很,正因為此,他不敢有絲毫的猶豫,忙不迭地便跪直了身子,昂然地應了一句道。
「嗯,好,這才是眹的好孫子,既如此,回頭眹便給爾旨意罷。」
對於弘晴的表態,老爺子顯然很滿意,嘉許地點了點頭,很是誇獎了弘晴一番。
「孫兒謝皇瑪法隆恩!」
似老爺子這等高明的政治人物,喜未必是真喜,怒也未必是真怒,值此時分,弘晴實在不敢妄測老爺子的真實心意如何,心下里自不免有些忐忑,可不管怎麼說,這謝恩都是必須謝的。
「嗯,諸公今兒個可都是見識了諸般利器,想必此際心中都痒痒然罷,那就與眹一道下去親身體驗上一回好了。」
老爺子深深地看了弘晴一眼,但卻並未再有旁的訓示,僅僅只是輕吭了一聲,一揮手,示意弘晴自行退下,而後腰板一挺,就此起了身,環視了下諸般朝臣,笑呵呵地吩咐了一句之後,抬腳便向高台下行了去,一眾權貴們見狀,自不敢怠慢了去,齊齊簇擁着老爺子便往演武之地趕了去。
老爺子的興致顯然很高,在各處陣地上都停留了不少的時間,不僅親身體驗了回針擊槍的威力,還與諸多參加軍演的士兵興致勃勃地聊了一陣,又好生籍慰了戴鐸一番,愣是將戴老爺子感動得個老淚縱橫不已。一眾權貴們見老爺子開心,自是都樂得奉陪,恭維話當真是說得沒個消停的時候,唯有弘晴卻是始終默默不語,沒旁的,只因老爺子今兒個這道旨意着實是太過蹊蹺了些。
倘若弘晴是普通龍孫,參戰不參戰的,都算不上甚大事兒,然則弘晴可是三爺的長子,那wènti可就沒那麼簡單了儲君不掌兵乃是天條,就算再昏庸的帝王,也不會去犯這等錯誤,除非這帝王自己活膩了,打算讓玄武門舊事重演上一回,沒見當初唐明皇在安史之亂時讓太子掌了兵,結果如何?可憐的唐明皇愣是被自己的兒子篡了位,最後落得個餓死宮中之下場,很顯然,老爺子這等聖明之主是斷然不會犯這等錯誤的,如此一來,弘晴此番參戰的意味可就有些難明了的。
「皇阿瑪到底甚意思,為何好端端地讓晴兒也去倭國走上一遭?」
不說弘晴對老爺子那道突如其來的旨意感到大惑不解,就連素來相對遲鈍的三爺也覺得內里恐別有蹊蹺,在南海子時,是不敢多問,可一回到了自家府上,三爺便已是憋不住了,將兩大謀士盡皆召了來,先是由着弘晴將今兒個所發生的事情述說了一番,而後便即有些個氣急敗壞地發問了一句道。
「王爺莫急,想來是小王爺此番軍演顯露出偌大之軍略才能,陛下這是有意栽培小王爺,當不致有旁的意思才對。」
三爺這麼一問,弘晴本就處在疑惑之中,自是不會去搶答,而陳老夫子也沒有開口的意思,書房裏立馬便是一陣難耐的死寂,一見及此,身為首席謀士的李敏銓可就有些吃不住勁了,這便謹慎地出言解說了一番。
「嗯……,夫子,您對此可有甚看法麼?」
三爺顯然對李敏銓這等就事論事的回答不甚滿意,只是三爺自己也在懵懂之中,自不好對李敏銓的結論加以置評,這便長出了口大氣,將wènti丟給了沉默不語的陳老夫子。
「古人有云: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未經戰陣洗禮者,豈能知太平之不易哉,陛下此舉用心良苦啊。」
陳老夫子並未明言,而是手捋着長須,感慨了一番,言語間已是頗多暗示了的。
「先生之意是……」
三爺並不笨,自是聽得懂陳老夫子話里的潛台詞,心中不由地便是一喜,可卻不敢確定其實,這便猶豫地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此事說不得,三爺心中有數便好,該做甚還做甚,若是露了端倪,難免大禍臨頭。」
這一見三爺臉上露出了驚喜交加的神色,陳老夫子忍不住便橫了其一眼,眉頭一皺,不甚客氣地教訓了其一把。
「呼……,夫子教訓得是,小王zhidào該如何做了。」
三爺還真就怕了陳老夫子的嚴苛,趕忙大出了口氣,言語誠懇地認了錯。
「小王爺若是真去了東瀛,工部恐須得有所安排才好。」
這一見三爺面色赫然,李敏銓唯恐三爺受屈不過,忙不迭地便從旁打岔了一句道。
「嗯,子誠斯言甚是,此番東征雖是明年之事,可軍務繁忙,所需準備之事頗多,工部之事恐難有周全之時,確不得不防啊,晴兒對此可有甚計議否?」
一聽李敏銓這麼說法,三爺自是深以為然,在他看來,四爺與弘曆都不是等閒之輩,十有八九會趁着弘晴不在工部之際玩些陰謀之道,倘若真將工部這麼塊地盤給丟了,於三爺來說,顯然是得不償失之事來着,自是不得不加以重視。
嗯哼,還真就是如此,弘曆那小子可不是啥好玩意兒,不趁機搞名堂才是怪事了!
弘晴先前心思全都放在了思索老爺子的用心上,還真就沒想過工部的事兒,被李敏銓這麼一提點,立馬便警醒了過來,心念電轉之下,數條計策已是湧上了心來,可細細一計較,卻又覺得不甚妥當,正自焦躁間,腦中靈光一閃,已是有了主張。
「回父王的話,兒臣倒有一策,……,若如此,定可叫那弘曆小兒自顧不暇。」
面對着三爺探詢的目光,弘晴僅僅只是略一沉吟,便已將所謀之策細細地解說了一番,言語雖平和,可內里卻滿是掩飾不住的zixin之意味。
「唔……,子誠,夫子,您二位覺得晴兒此策可成否?」
聽完了弘晴所獻之策,三爺當即便心動了,只是茲事體大,三爺卻是不敢遂決,這便又將wènti丟給了兩大謀士。
「若依此策行了去,當有可為也,只是須得注意時機,若是小王爺尚未歸來,而那弘曆小兒已將事辦妥了去,恐還會有節外生枝之kěnéng。」
李敏銓斟酌了一番之後,又慎重地提出了個疑問。
「無妨,此事若是如此容易便可定盤,陛下早行了去了,又何須拖延至今,且就這麼做了去,當無甚大差。」
陳老夫子對李敏銓的顧慮顯然並不在意,揮手間便已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嗯,那好,就暫且如此定了也罷,左右此事縱使要蓋棺定論,也須得經過朝議這麼一關,再不行,且就朝議時見分曉好了。」
三爺對陳老夫子的判斷顯然要更信任一些,斟酌了片刻之後,也就不再多猶豫,這便煞是豪氣地一揮手,就此下了個決斷……
「皇阿瑪這是要作甚?去了個老十三還不夠,居然讓弘晴這毛都未長齊的貨色也跟着去征東,兒戲,太兒戲了罷!」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三爺這頭正聚眾議事,卻說四爺從御前出來之後,便即匆匆地趕回了自家府上,將鄔思道請到了書房,絮絮叨叨地將今兒個所發生的諸般事宜述說了一通,越說越是來氣,到了末了,更是有些個惱火萬丈地便罵了一嗓子。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陛下用心還真是良苦啊!」
鄔思道始終靜靜地聽着四爺陳述,直到四爺氣惱地罵了起來之後,鄔思道方才搖了搖頭,面帶苦色地感慨了一句,這話說得跟陳老夫子所言幾乎一模一樣。
「嗯,先生此言何意?」
四爺本性聰慧,只一聽鄔思道這般感慨法,立馬警覺到了大勢怕是有些個不妙了的,心一沉,原本就難看的臉色頓時便更難看了幾分。
「王爺莫急,凡事皆有兩面,此番陛下派那弘晴小兒去東征,固然有栽培於其之用心,卻也不乏給弘曆世子一個舞台之想頭,至於世子能否崛起麼,便看這一遭了。」
鄔思道擺了擺手,並未就先前的感慨多加解釋,而是神情凝重地給出了個判斷。
「這……」
四爺無比希望鄔思道能更改先前之感慨,可也知曉實情怕真就是鄔思道所言的這般,心下里自不免苦得有若吃了黃連一般,再一聽鄔思道給出的判斷嚴峻無比,心中不由地便是一震,一時間還真不知該說啥才好了……
第445章 燙手的山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