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師兄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宗門了吧?」
回去的路上,寧夏忽然問道。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元衡真君的眉毛微不可察地擰了一下,極快,快到她都要以為那只是錯覺。
「許是罷。這會兒應該已經差不多了。」元衡真君如是道:「怎麼了?」
寧夏搖了搖頭。總覺得有種忐忑的感覺,落不到實處,可一細想又覺得什麼結論都沒有。只得搖了搖頭。
「走罷,回去修整。」大致點了下人數,元衡真君領着一眾五華派弟子踏着晨光沒在街角處。
鬼斧神差,轉身的瞬間,寧夏回過頭看了眼角樓,心底深處似是有什麼重重放了下來,百味陳雜,她也分不清自己此刻是個什麼滋味。
快要看不到的那刻,她恍然間對上了一雙眼眸,黝黑黝黑的,深深地看着這邊,帶着難掩的陰霾。然而一個錯身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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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有人輕蔑地笑了下,隨即隱在空氣中。
「咱們也回去,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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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樓展結束,這段旅程也算到了尾聲了,有些小門派甚至顧不得歇一歇便離開了潯陽城。
而寧夏等人暫時還不能走,他們要參與公審,關於魔種一事。
角樓展固然重要,但前一日發現魔種的事情還是像一塊石頭一樣重重壓在他們心間,叫眾人無法放鬆下來。
還要拖到明日,真是……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從元衡真君那兒得到這麼一個消息,寧夏搖了搖頭。
「寧姑娘,門口有個年輕修士指名求見,說他是湖陽派的弟子。」
湖陽派的?謝石那傢伙吧。昨日在集市那邊遇到有說要找時間敘舊的,這麼快就找來了?寧夏微驚。
「別走遠了。」元衡真君覷了眼她腰間掛着的佩劍,揮了揮手放她走了。
自出了花無邪那樁事情,元衡真君的佩劍一直寄放在她這兒,金林出事後元衡真君更不放心了,幾乎都不放他們出去。不過這幾日不知為什麼好像又鬆了些。
然而念及今日城內暗潮湧動,寧夏一直都乖乖地跟着大部隊,鮮少外出個人活動。精神格外緊繃,困在府里也悶得很。
正巧謝石來找,與好許久不見友坐一塊兒聊聊也不錯,還能松松一直緊繃的弦。
「果然是你。」小步趕到臨時的小客廳就見一高大的身影端坐在客座上,歪頭,似乎在看沈府修飾。
「寧師姐,許久不見,進來修行如何?」燦然笑起來,牙還挺白。
寧夏努力控制住自己有些微妙的表情。她暫時還是沒能習慣這位兄弟的新形象……真的是,怎麼就想不開呢?
「還行罷。我看你的變化倒是很大,如今已然是築基了,恭喜。看來這些年來的辛苦沒有白費啊……」對方築基一事碰面的時候寧夏已經發現了,不過那時候長輩都在,不便談論這些私底下的東西,寧夏也沒多談。
今日兩人會面便輕鬆了很多,什麼話都能說。兩人也算並肩作戰過的老友了,對於對方脫胎換骨的變化,寧夏毫不避諱。
這個脫胎換骨當然不是是指他外形上的變化,而是整個人的一個轉變。
這種轉變當年從浮雲島試煉出來之後便已經初具雛形了,而如今更是身體力行地呈現出來。
寧夏見過最原始的他,一個被父輩庇護地很好的小少爺,她第一次在論酒會上認識對方的時候,這人羞澀地躲在一邊,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今日再見已然是截然不同的光景。那個羞澀膽怯的小少爺早就湮沒在時光中,眼前這個眸光有神,神態堅毅,舉手投足間都透着利落的的年輕修士是如今的謝石。
真的變了。
他跟她說起當年的事,說起這些年的經歷,說起這些年她沒有聽說過的動盪。
「……當年父親把我強制送走,待醒來已經身在外祖家了。我當時便覺得不對勁,不想宗門卻發生了這樣的事。宗門被魔修攻破,後來又聽說掌門師伯去世了。我……唉,日日不得安,生怕一覺醒來祖父又會告訴我一些無法承受的事情。」
「那時候我可鬧騰地很,呵呵呵……」似乎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謝石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估摸着這人當年什麼逃跑七十二計都用了個遍罷,不過看樣子都沒成功。
「我鬧得厲害,祖父煩不勝煩,便囑咐我大舅領着我修煉。他們一族向來以煉體見長,又想着能磨磨我的精力,便哄着我修煉。」
「結果……」謝石有些哭笑不得:「我就再也沒精力想逃跑的事情。每日醒過來睡過去的時候都不夠,哪還有餘力想那些有的沒的事情。儘管還是憂心,但也只能想想了。」
「後來我才知道宗門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外祖家進修,不得回宗,也是年前才回去的……」
靈徹真君真的是下了死功夫護着這小兒子的。當年昭和真君亡故,太和真君上位,湖陽派風雨搖曳。儘管這幾年他們發展得不錯,但個中艱辛大概只有那些真正處於暴風雨中心的人才知道。
謝石說了一些他知道的,卻也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想來這些年他也不容易。
煉體想必也是他緩解壓力的一種方式。想要變強,定是卯足勁兒下功夫了。
「我知道師姐心中定是古怪我外形大變之事,也不瞞您說,其實我也不大喜歡這種改變。太醜了……」
可是沒辦法,他能跟別人說麼?這還是他自個兒選的。不是他喜歡這種形象,而是他不得不保持這種形象,暫時來說。稍有不慎,他可能就引火燒身了,真引火燒身。
為了長長久久地活下去,完成任務,他必須這樣走下去。否則不用等哪個人來殺他,他可能就自我毀滅了,人家甚至都不必出手。
有得必有失,故古人誠不欺我也。
先前他弱小之時,倒不用憂心小命,只活在父兄羽翼之下就可以了。可當他獲得了力量,擁有了無限強大的可能之後,他卻開始時刻面臨着生命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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