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晚晴走了,走的異常灑脫,留下一臉錯愕的寧淵,許久之後方才回過神來,感受着唇間縈繞未散的一點清幽,不由一陣苦笑。
這苦笑,倒不是寧淵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是他發現自己又給自己找了個難題。
以後要如何與君青衣解釋?
每每想到這個問題,寧淵就一陣頭疼,無奈只能暫且將之擱置一旁,轉望向了易逍遙。
眼見寧淵望向自己,被秀了一臉的易逍遙趕緊捂住了臉,做出一副眩暈模樣,言道:「啊,這該死的空間混亂,我頭好暈,眼好花,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見此,寧淵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說道:「好了,別裝了,走吧。」
「我這是配合你演出,你怎麼能視而不見呢?」
被寧淵直接點破的易逍遙,甚至無語的搖了搖頭,走到寧淵身旁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老大,女人是很麻煩的東西,這位殿下雖是美人之中的美人,但也是麻煩之中的麻煩,老大你招惹上了她,小心後宮起火,好船翻車。」
聽此,寧淵一陣無語,說道:「有那麼恐怖嘛?」
「哎,老大你別不信,這身心受創的姑娘發起狂來,那可是比魔淵之中最兇殘的魔獸還要恐怖,幾年前,在逆魔王都,我就遇見了這麼一個倒霉蛋,腳踏幾條船,結果被其中一個發現了,魔淵的女人,彪悍得超出你的想像,提着刀就把這傢伙給剁成了七八十塊,最終還留下一個腦袋保存生機,要這倒霉蛋永遠的陪着她,嘖嘖嘖,那場面,至今我還記憶猶新!」
易逍遙感嘆了一陣,隨後拍了拍寧淵的肩膀,道:「老大,雖然我相信你不會被人剁成七八十塊,但怎麼說呢,有些事情,該小心的還是得小心,不如向我學習,有酒有肉就夠了,要什麼姑娘嘛,實在不行,就去青樓找,雖然肯定沒這麼漂亮,但勝在安全,絕不會惹出什麼麻煩啊。」
聽此,寧淵嘴角不由抽搐了一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作何回答,只能轉移話題說道:「上路吧。」
「好。」
易逍遙點了點頭,隨即又是問道:「對了,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奇怪,聽說那白玉京是法家傳承,最重律法,公正嚴明,怎麼會和長生劍那幫傢伙勾搭在一起的呢,老大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麼?」
「這說來就話長了。」
「話長那就路上慢慢說,反正這葫蘆里的酒管夠。」
……
不知道是寧淵的運氣好,還是這神州的空間方位特殊,寧淵破碎無盡混沌降臨的這一座無名孤峰,距離白玉京竟只有十數萬里。
十數萬里,對於凡人而言,可能是遙不可及,但對於寧淵與易逍遙二人來說,不過些許功夫罷了。
兩人邊聊邊行,約莫半日之後,便臨近了白玉京。
白玉京,白玉京,這法家傳承所在,名響天下的雲海仙城,仍舊是一派清聖之象,只不過比起數月前,少了幾分熱烈,多了幾分死寂。
更讓人驚異的是,那佇立於煙雲之中的白玉城都,竟有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哪怕用術法掩蓋,神通添補,也難以徹底彌平。
裂紋道道的城都之中,仙城大陣更是殘缺不堪,近乎無法運行了,以至於往日籠罩這雲海仙城的律法之氣,變得稀薄無比,再也不見那法度莊嚴之景,連那十二座白玉京,也是一副黯淡模樣。
「嗯?」
見此景象,易逍遙眉頭一皺,神色訝異的向寧淵問道:「這地方就是白玉京,怎麼看起來這麼破破爛爛,好像差點被人給拆了似的。」
「這個嘛……」
聽此,寧淵搖了搖頭,苦笑說道:「原本它不是這樣的,只不過幾個月前,這附近爆發了一場大戰,一不小心就波及到了這裏,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大戰?」
見寧淵神色有些奇怪的模樣,易逍遙歪了歪頭,隨後想到了什麼,道:「老大,這該不是你乾的吧。」
寧淵聳了聳肩,道:「一半吧。」
聽此,易逍遙甚是無語,轉望向了這模樣着實有些悽慘的白玉京,言道:「老大,你確定進去之後,不會有人提刀追着我們兩個砍麼?」
寧淵想了想,最終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想應該不會吧。」
「什麼叫做應該?」
「就是可能。」
「我怎麼感覺這一點也不靠譜呢。」
「好了,別說那麼多了,快走吧!」
……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這白玉京雖不是寧淵的故鄉,但寧淵心中仍是有幾分緊張,生怕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君青衣與紀無雙出了什麼事情。
見寧淵這般模樣,易逍遙也壓下了心中好奇,隨他一起進入了白玉京。
因為不想引起什麼轟動,寧淵早已使用聖劫變改變了自身氣息容貌,因此這白玉京中,沒有一人發現,數月之前,鬧得這白玉京滿城風雨的那人又回來了。
數月離別,如今歸來,方才進入白玉京,寧淵就察覺到了這雲海仙城的變化。
平靜,或者說冷清,現如今的白玉京,已見不到數月之前,那各方天驕齊聚,爭九皇之位的熱烈盛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清,街上行人寥寥,且皆是修為平平之輩,各大傳承的天驕人傑,聖賢宗主,皆盡不見身影。
一派落寞氣氛,讓這雲海仙城更顯淒冷,也讓寧淵心中更感不安。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九皇之爭已經結束了,那青衣與無雙……」
心念之間,寧淵眉頭緊皺,腳下步伐更是加快了幾分,帶着易逍遙一起,匆匆趕往白玉京贈予君青衣,暫且作為妖皇行宮的那間別苑。
片刻之後,腳步匆匆的兩人,來到了別苑之前,但此時,寧淵卻驟然止住了腳步,注視着那大門緊閉的別苑,雙眉緊皺,神色凝沉。
易逍遙歪頭望了望別苑,喃喃說道:「看起來好像沒有人的樣子,老大,要不要我去敲門看看。」
寧淵卻是搖了搖頭,言道:「不用了!」
「啊?」
聽此,易逍遙先是一怔,隨即說道:「這麼老遠跑過來,不進去看看麼?」
寧淵神色漠然,言道:「沒有人在裏邊,還進去做什麼?」
君青衣曾經分出一半龍魂,融入寧淵體內,使得兩人之間,建立起一種無形卻又真實存在的聯繫,只要沒有某些特殊事物的阻隔,如那無盡混沌一般,那麼寧淵與君青衣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位置,狀態,乃至於心念所想。
而現如今,在這別苑之中,寧淵感受不到君青衣的存在,不僅僅是君青衣,紀無雙與無憂的氣息也沒有,整座別苑,空無一人。
不在這別苑之中,那她們去了哪裏,寧淵皺眉,放開感知,欲要憑藉那龍魂聯繫,確定君青衣所在。
隨後,寧淵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找不到,那龍魂聯繫,被一股宏大的力量隔絕了,寧淵根本無法確定君青衣的位置,而放開感知,以神念搜尋四方之後,寧淵也不見紀無雙與無憂。
她們已經離開了白玉京。
這得出的結論,讓寧淵眉頭緊皺,片刻之後方才舒展開來,向易逍遙說道:「走吧!」
「走,去哪?」
「喝酒!」
「???」
……
片刻之後,凌仙閣中,寧淵與易逍遙相對而坐,桌上酒席豐盛,山珍海味,美酒佳釀,應有盡有,但兩人卻始終不見動作。
不動,是因為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不見君青衣幾人,寧淵哪裏還喝得下酒,他來這凌仙閣,完全是為了打聽消息。
凌仙閣,乃是神州第一大商行金玉滿堂旗下產業,底蘊非凡,聲名響亮,數月之前,還承辦了那九皇之爭的潛龍之會,雖然最終被寧淵攪得面目全非,但不可否認這凌仙閣作為酒樓的實力。
一家上好的酒樓,客人自是不少,而人多了,話也就多了,推杯換盞之間,議論紛紛不斷。
「九皇之位,已然決出,人族得三,妖族得二,其餘四席之位,則被靈族,戰族,天族,血族分別奪下。」
「吾人族為神州之主,這九皇席位,竟只得其三,其餘六位,全數落入外族之手,這真是讓人憤然痛心!」
「不錯,這九皇之爭,乃是無上的機緣,上古之時吾人族聖皇證道的關鍵所在,如今這儒門不知何故,竟然讓那妖魔與諸天百族都前來爭奪,平白將這機緣讓於異類,真是……」
「至今,我仍是不明白,儒門為何要這麼做,讓那妖魔與諸天百族入九皇之爭,對我人族有什麼好處麼,聽聞現今紀元之爭將啟,妖族,魔族,諸天百族虎視眈眈,都向重歸神州,奪天地大位,如此形勢之下,儒門為何還要做這滋敵行徑?」
「哼,那邊那井底之蛙,無知不是你的錯,但非要跳出來就是你的不對了,儒門乃是大教門庭,吾人族道統所在,一舉一動竟有深意,你不知緣由,便妄自揣測,還說什麼滋敵行徑,不覺可笑麼?」
「可笑,我不過實話實說,儒門有何深意,我的確不知,但數月之前這白玉京中發生的一切,天下人皆盡看得分明,那妖皇不知得了何方助力,縱然手下之人接連挑釁,先是姬瑤宮,後是白玉京,最終望雲顛上,一場大戰,龍淵劍聖隕落,軒轅三祖重創將亡,還有龍族與四大神宗,吾人族的重要盟友,死傷無數,甚至連姜家聖主,軒轅皇愛侶,都被那不知來歷之人,打入無盡混沌,險些隕落。」
「如此之後,那妖皇竟還敢逞凶,殺應龍大聖,滅真龍神子還不夠,竟還妄想對姜族帝女,軒轅公子下殺手。」
「在這神州之中,殺我人族聖賢,屠我人族天驕,那妖皇狼子野心,天下人皆盡目睹在前,儒門琉璃聖主,不將其誅殺以儆效尤就罷了,竟還讓其入九皇席位,往山海奇觀參與九龍真皇之爭,儒門這般,也是別有深意嘛?」
「不錯,那妖皇狼子野心,身後更隱有他方助力,意在某我人族,連姜家聖主都險些遭其毒手,如此儒門竟還讓其入九皇席位,天下人心中不甘啊!」
「若接下來,在山海奇觀,九皇爭龍之中,這妖皇一舉奪魁,那儒門是不是也要奉其為皇,尊其號令?」
「哼,這點兄台不必擔心,那妖皇雖是強橫,但我人族天驕無數,豈容得區區一異類逞凶,以三皇世家為首,各大傳承已結締盟約,助我人族潛龍奪這真皇大位,姜族帝女,軒轅公子,甚至連一直潛修於聖廟之中的伏羲無涯都已入世,我不信,那妖皇一人,能壓過我人族之龍!」
「話說得不錯,但你是不是忘了,那位妖皇,是天龍啊,我人族雖強,但若這妖皇得無盡海,媧神殿支持,龍族妖族聯手,這……!」
「龍族妖族聯手,你多慮了,那妖皇鎮真龍神子,殺應龍龍師,早已與龍族撕破了臉面,龍族不復仇就不錯了,還出手相助,至於媧神殿,倒有幾分可能,但聽聞妖族皇脈,已然尋到了妖皇太子,媧神殿站在何方,還是未知之數。」
「妖皇太子,那金烏帝無恨嘛?」
「帝無恨,那個廢物,哪裏擔當得起太子二字,聽說十大皇脈此次尋見的,乃是妖族天皇與媧神聖女之血脈,天資蓋世,有證道無上之望,一誕生,便被立為妖庭太子,但不知為何,妖族天皇突然雪藏,漸漸淡出了世人視線,直至今日方才重聞他之消息。」
「十大皇脈不甘屈於那妖皇之下,歷經千辛萬苦,終尋到了這位妖庭太子,博來了一個從龍之功,聽聞十大皇脈中的諸位妖聖,已經起身前往南域蠻荒,欲要聯名共啟媧神殿,請聖靈廢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妖皇,扶妖庭太子登位!」
「哈,若是如此,那妖皇境地,豈不危矣,妖皇太子之母乃是上一任媧神聖靈,豈有不助他之可能,沒有媧神殿相助,龍族後路在斷,這妖皇除卻了那一方不知根底,更不敢拿上枱面的勢力之外,還有幾分依仗?」
「不錯,這般形勢之下,那妖皇想爭真皇大位,簡直是自尋死路,不過念在天龍功德,儒門因會保其一命。」
「保就保吧,天龍有創世之功德,其唯一血脈,自然要保全,但這妖皇能保,那一方不明勢力不能保,為龍淵劍聖之死,更為姜族聖主之難,三皇世界與各大傳承已下定決心,必然要將那一方勢力徹底拔除!」
「砰!」
各方議論之外,驟聞一聲刺耳爆裂之聲,眾人循聲望去,便見窗邊一酒桌之前,美酒滿地橫流,一人起身,手中落下一片粉末。
「老大,不要激動!」
見此,易逍遙趕緊將杯中美酒一飲而下,隨後眼疾手快的抓起了一隻燒雞,避免寧淵等下就掀了桌。
好在,寧淵還是有所克制,沒有將這一座酒席掀翻,只是起身離。
「老大,你等等我,走這麼快去哪兒?」
「儒門,山海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