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春一路往灌木叢下走,把路過時的乾草抱了些在懷裏,到了跟前把乾草鋪在雪上,鴨毛小被子一邊鋪在乾草上一邊擋在身後,這才轉身後背靠着灌木叢坐了下來。
身後和身下的鴨毛被子也不覺得冷,身上又裹着棉大衣,寒風擋了大半,二春覺得她想的太對了,只要坐在這裏,一天也不用擔心。
坐在這處也能看到不遠處冰面上忙着的三個人,李顏宏的鎬頭幾下就在冰上刨出個大窟窿,二春看到王寡婦急忙往後退了幾步,可見是直接就刨的出水了,眼裏升起一抹敬佩之色,李顏宏這人雖然粗俗,不過有些時候到也不是只會說大話。
網已經下到冰下,二春見爺爺把網的一頭固定在定好的木頭上,知道現在該忙的忙完,只差等着時間往上撈網了。
二春覺得無聊,正要收回目光,就見李顏宏往過看,先是往牛車那,最後尋了一周,就落到了二春這邊,二春見他說了兩句,然後就往過走,他這麼一走,王寡婦和張老頭也都往二春這看了過來。
二春不知道李顏宏要幹啥,也沒有動,就坐在原地等着,李顏宏深一腳淺一腳踩着雪到跟前時,二春看到滿頭的大淚的李顏宏,就有種惡作劇得逞的感覺。
「你這丫頭,不是想看看我老李打魚行不行,咋不過去?」李顏宏喘着粗氣停下來,抬手抹了把淚,對上二春燦爛的笑,也跟着咧嘴笑了。
「行不行看的是魚多少,現在魚都沒有影,讓我看啥。」二春瞪了他一眼,「你過來幹啥?王寡婦可看着呢。」
「她看着又咋?」李顏宏的脖子一挺。
二春揶揄道,「也是,你老李中意的是大手大腳大身板又打不跑的。」
李顏宏難得被說的臉發熱,聲音比剛剛也大了幾分,掩飾尷尬,「這得分誰,我也就那麼一說,這事說不得准,老婆娶回來,哪有不疼還打的。」
二春的心一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耳朵發熱,也不想在繞着這個尷尬的話題,「那是你的事。」
「二丫,你想找個啥樣的?」李顏宏深吸一口氣,說話時緩緩的放慢自己的語氣,那樣子就像大氣的說出來會把對方驚走一樣。
二春原本都把頭扭開不看他,聽到他這麼問,又扭回頭,她是仰頭往上看,這一抬頭正好對上那雙又黑又長的眼睛,正緊緊的一刻不松的盯着她,沉默不語的李顏宏,就是透着一抹的霸氣來,讓你想忽視都不能。
這樣平靜的眸子,似能看穿你,看到你的骨子裏。
二春的心一慌,扭開頭,「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我…我老李這樣咋了?」李顏宏心一空,還是硬着脾氣追問了一句。
他是知道二春這丫頭看不上他,所以也沒有想過二春能看得上他,可親耳聽到二春這樣說,這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咋了?大老粗一個,就這樣。」二春見他還厚着臉皮來勁了,直接瞪過去。
李顏宏張了張嘴,愣是找不出句反駁的話來,一反常態的低下頭嘟囔道,「那知識份子也不見得好到哪去。」
二春自然裝沒聽到,「你過來有啥事?」
「我們要到山上捉兔子,你是留下來和王雲看網還是和我們一起去?」李顏宏好的也快,立馬又精神起來。
二春見他灼灼的盯着自己,渾身說不出來的彆扭,「我就在這坐着,你們該忙忙你們的去。」
「那行。」李顏宏又深深的看了二春一眼,端正有型的五官明明讓人覺得冷漠,可那眼神讓人覺得他就是在看你,用心在看你。
看着低頭的二春,李顏宏沒有再說,轉身大步的按原路往回走,直到聽着腳步聲越來越遠,二春才抬起頭來,李顏宏的身材高大,哪怕沒有穿軍裝,可是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就能知道他是個軍人,渾身透出來的犀利和軍人特有的氣質,在人群中確實很特別,那不是平常人想模仿就能模仿出來的。
第二眼,二春看的是冰面上的王寡婦,能看到王寡婦在盯着這邊看,二春知道自己這樣的心態不對,她和李顏宏又沒有什麼,在說就是有什麼也和王寡婦沒有什麼關係,何必又處處看王寡婦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淡淡的收回目光,二春低頭看着身下的雪,她不是什麼也不懂又不經事的小村姑,上輩子經歷的那些事,足以讓她成長起來,支於她對李顏宏的心態和反應,二春知道那代表着什麼,只是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行,所以她一直再逃避不敢去面對自己的真實想法。
二春深吸一口氣,活了兩輩子該務實一些,不能去抱什麼空幻想,按她上輩子那種安慕虛榮的性子,知道李顏宏有一天會當首長,一定會想盡辦法與李顏宏在一起,而不會是像現在這樣,一直把持着自己的心,不讓自己再有那樣齷齪的想法。
按現在的情況,李顏宏會娶她,可等李顏宏回到城裏回到部隊呢?那時會有很多更好的女人,二春一直記得跟劉文青回到城裏後過的日子,那種說不出來的酸苦,她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
遠處李顏宏和爺爺到了河的對岸上,往山上爬,不多時身影就消失在樹林裏,冰面上只有王寡婦一個人坐在小馬札上,頭也是往山上看,二春嘆氣,王寡婦看的也是李顏宏吧?
女人遇到了感情的事情就是這樣,會變的不像自己,哪怕平時活的再清明的一個人,也會迷失自己。
二春看着王寡婦,似看到了上一世那個愛慕劉文青的自己,對王寡婦也湧出一抹同情來。
打魚是個靠時間的活,二春坐久了覺得冷,就站起來在原地蹦蹦,等渾身暖了就再坐下,等她第三次起來蹦的時候,就看到了出現在視線里的李鐵柱一家三口,手裏也拿着魚網,不言而遇,就知道是來幹什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