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送馬車回來,讓屋裏的兩個人都鬆了口氣,李顏宏只覺得自己終於活了過來,二春也下了炕去外屋,幫着爺爺打熱水洗臉,等三個人坐到炕上吃飯的時候,外面就又下起了雪。
「這一天比一天冷,村里不少人家都沒有去撿樹枝,這幾天可要遭罪了。」張老頭抿了一口酒,整個人就活了過來,再吃上一口熱呼呼的菜,坐在熱炕上,別提多舒心了。
「爺,明天你抽空去供銷社買點塑料布回來,把窗戶蒙上,原本秋天就該把房頂從弄些草來柵一下,眼下只能挺到明天秋天在弄,這樣的天也能凍東西,咱家的豬干吃食也不長,我看就殺了吧。」累了一天,雖然餓,二春也沒有什麼胃口。
就像餓過了勁一般,就吃不下東西了。
她只吃了一個餅子又喝了半碗的菜湯就撂了筷子。
「明天我就去,讓你給你李叔做的棉鞋,你做了沒?」張老頭因喝了酒,一臉的愜意,「明天再多給我拿點棉,幫你李叔做身棉衣,咱們這的冬天可冷,穿的少了身子也受不住。」
「不用,晚上的時候王家妹子送了棉褲過來。」李顏宏眼角掃到二春只吃了那麼點,眉頭不可見的皺了皺,「要是有糧票,就買點面和大米吧。」
張老頭那是個撒手不管家的,每個月有工資,秋天隊上又分糧,從來也不去算計怎麼過日子,聽到李顏宏提這個,自然是點頭,「對,再買點細糧,明天把家裏的布票和糧布都找出來給我帶上。」
二春心疼錢,「現在能吃飽,像咱們家這樣天天吃粗糧就是好日子,又不是城裏人,吃啥細糧,還是算了。」
她是打算去城裏的,錢要按爺爺這樣大手大腳的花,能還存下什麼。
「要不這樣吧,明天把隊上分的粘米磨了,包點粘豆包,多磨些,用不了的就留着烙粘糕餅子,和大碴子換着吃,我和你李叔到是吃你啥都行,你還年輕,可不能整天吃這個。」張老頭知道孫女做了主,也不會改,只能改從旁的地方改。
「咱們家的糧能一直吃到隊上分糧,看看村裏有的人家,一到春天就開始頓頓吃土豆,一直到秋天分糧,咱們家這樣不錯了。」二春勸着爺爺,也退了一步,「那聽你的,明天把粘米都磨了,再給你拿點布票買點棉花和布回來。」
「我這棉衣也不用做,冬天也沒有啥事,在屋裏呆着能凍到哪去。」人家爺孫都捨不得花錢,李顏宏又哪裏會厚顏的要人家的東西。
看到這樣,李顏宏眼裏也閃過一抹的悲哀之色,想他就是小的時候吃百家飯長大,也都是靠自己的手,後來跟了部隊,越往後活越回去了,竟還要別人幫他才能活下去。
「再不出屋也得有衣服穿,放心吧,家裏還不差你一件衣服。」張老頭一錘定音。
二春到沒有計較這個,起身去柜子裏把給李顏宏做的棉鞋拿出來放到他身旁,「我也是頭一次做鞋,做的好壞你就將就着穿吧。」
「看你把我老李想成什麼,能給我老李做鞋,我老李感激還來不及,要是還嫌棄可不就是沒良心。」李顏宏放下筷子,拿起棉鞋當時就試了起來,「嘿,大小正好,二丫頭這手巧啊。」
張老頭聽到孫女被誇,一臉的容顏與共,「就是,我張躍進的孫女,就不信找不到好人家。春兒啊,你大姐和鐵柱的事爺也是晚上還牛車的時候才聽到,你別多想,爺一定給你找個更好的,回來的時候遇到你大姑,她說也會幫你尋着。」
知道這事瞞不住,張老頭趁機說了出來。
二春笑道,「爺,都過去的事,你別擔心我,我沒事。我現在也不急着找,這事得慢慢來,你可別急着把我嫁出去再嫁個不好的。」
「好,那咱們就慢慢找。」孫女不傷心,還能主動提出自己的想法,張老頭心裏是鬆了口氣。
李顏宏見二春真的不在意,莫名的心裏也高興,「對,慢慢的找。」
剛想說要是他還在部隊裏,可不是隨着二春挑,但是想想現在自己的樣子,這樣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二春還想着去城裏發展,這樣一來,最少也得三年後才能去城裏,她現在二十二,三年後就是二十六,算起來年歲大了找對像也難了些,不過到也能找到,若是在農村找的話,到時也不一定和她去城裏,所以眼下還是不找對像不結婚的好。
二春也明白她現在把這個想法和爺爺說出來,爺爺一定不會同意,因為爺爺會覺得不切實際,但是她重活了一世,知道從73年開始,時局就好了,很多人都可以反城,那個時候去城裏做生意也不會是難是,但是爺爺不知道,所以她說了爺爺也不會同意。
這事只能自己心下琢磨,然後慢慢的計劃着來。
次日,張老頭還沒有等出門,孫枝就上門了,孫枝笑着和二春說話,二春沒搭理她,孫枝也不覺得尷尬,自顧的去和張老頭說話。
「大爺,我今天過來是想借點布票。」
「借布票?不年不節的,借布票幹啥?」張老頭耷拉着眼皮,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坐在炕邊上抽着煙。
二春收拾着北炕,聽到爺爺的話,忍不住勾起唇角,爺爺是心裏明白借布幹什麼,偏這樣問的,想着爺爺為自己出頭,二春就忍不住的高興。
農村里結婚之前要過禮,過禮自然得給男方做兩套衣服,一年一人只分二尺的布票,所以一般家裏要辦喜事的,這借布票就成了難題,借來了布票沒有用,有布票買布還是要用錢買。
張老頭每年四季都有分衣服被褥,足夠爺孫兩人穿用了,二春又不會做東西,所以隊上分的布票,這些年都攢了下來,這事不用說村裏的人心裏都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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